先招黄邵,再收何仪,何曼。
只叹洛阳贵公子,手眼通天。无人窃以为,与黄巾暗中勾连。
何仪,何曼各聚众数万,二部相加亦足有十余万众。其中宿贼三千,精壮万余,余下皆老弱妇孺。极利屯田。
“阳翟、长社、颍阴,三县毗邻,如‘品’字相依。今有黄邵、何仪、何曼三将驻守,典农校尉枣祗治民,且距洛阳不过五百里。轻骑快马,旦夕可至。”郭嘉矗立城头,指点江山:“王上雄姿杰出,有九五之略。此虽是飞地,然足可一用。”
“《易·乾》:‘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此卦言九五,阳气盛至於天,故云‘飞龙在天’。犹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也。”宋奇笑道:“奉孝以九五喻天子乎?”
“然也。”郭嘉洒脱一笑,毫不避嫌:“王上雄踞河北,已并数州之地。河南今由我等谋划,当不费吹灰之力也。”
“奉孝可知,年末龙舟竞渡,闻奉孝口出‘二千及冠,还剩四载’。王上如何作答?”宋奇笑问。
“王上当信我。”郭嘉自信一笑。
“王上当文武重臣之面,言‘孤深信不疑’。”
饶是自信满满如郭嘉,犹难自禁,面北而拜:“王上谬赞。”
“王上少称麒麟,善寻宝识人。凡有所出,必有所中。无有例外。奉孝相伴四载,我当坐看二千及冠。”宋奇谦谦君子,大仇得报,平生无憾。
“敢不从命。”郭嘉回拜。
待直身,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便在此时,斥候飞马城下:“禀明廷。城北官道,正有大股黄巾,直扑城下。”
“再报。”宋奇眸中精光乍现。
“喏!”
“除去黄巾,此地流民亦多。”郭嘉进言道:“何不再开民屯。”
“愿闻其详。”
“窃以为,屯田可分军屯、民屯二种。皆用军中编制,可置典农校尉、典民都尉、屯田都尉等职,掌屯田事宜。屯田兵卒,且耕且战,屯户只取田赋,除徭役。”
“军中编制,且耕且战。”宋奇欣然点头:“奉孝欲为王上屯兵河南。”
“然也。”郭嘉忽笑:“王上‘三府分立,布天下棋局’。都护府中立西域,幕府扼守关中并京畿,再加蓟国虎踞幽冀,我等当为四府:串并徐豫,兼顾荆扬。”
“交州又当如何?”宋奇试问。
“交州士燮,必与王上一心。何须我等费心。”天下大势,郭嘉一清二楚。
“奉孝果然胸藏锦绣。”宋奇叹服。郭嘉此言,竟与右国令,如出一辙。
“只需坐等天下有变,王上兴仁义之师,天下群起响应,三兴炎汉,指日可待。”郭嘉遥看黄巾众蜂拥而至,不由会心一笑。
侧看郭嘉年少英发,宋奇忽忆往昔,万般滋味一声叹:“山河万里披锦绣,乱世总是出英雄。”
俯瞰黄巾众抵近城下,打头二人,颇为雄壮,宋奇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何仪,何曼!”二人仰头答话。
“意欲何为!”
“率众来降。”
“城下相见。”
“悉听尊便。”
吊桥下落,城门徐徐开启。示意郭嘉留步,宋奇孤身过河,与二人桥头相见。
“见过神上使。”何仪,何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自黄巾溃败,落草为寇。东躲西藏,东抄西掠。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当中艰辛,至今难以下咽。
“见过二位渠帅。”宋奇亦感同身受。
“奉神师命,归降‘宗王’。”二人单膝跪地。
“奉神师命,恭迎渠帅入城。”宋奇伸手搀扶。
三人并肩入城。城内城外,皆长出一口气。郭嘉笑中,尽是深意。
一如阳翟。城内大营,已清扫完备。空置民居,亦修缮一新。先入瓮城营地,洗漱更衣,剔除病患。分批入城安居。城外坞堡宗贼,待饱食足睡,更换兵甲装备,再摧枯拉朽,一战破之。
“此地可有良才?”宋奇问道。
“颍阴荀氏,皆迁居蓟国。唯剩荀彧东行访友,至今未归。”郭嘉答曰。
“我亦有耳闻。传闻幕府左丞荀攸,遍举族中良才,唯此人未至。”宋奇试问:“奉孝可知何故?”
郭嘉叹道:“文若曾与我私语:我观今汉,气数未尽,就此盖棺,何其急也。”
略作思量,宋奇亦心领神会:“莫非不欲见大汉三兴?”
“许或如此。”郭嘉答曰:“文若此去兖州,必事出有因。”
“兖州牧乃曹孟德。”宋奇心中一动:“奉孝可知,荀彧受何人所邀。”
“好友程立。”郭嘉与荀彧,必是好友。
“此人如何?”
“程立有谋,能断大事。”郭嘉评价颇高。
“何以知之?”
郭嘉这便娓娓道来。
程立,字仲德。东郡东阿人。黄巾乱时,东阿县丞王度,烧县库从贼。县令逾墙逃走,吏民负老携幼,东逃渠丘山中避难。时,尚在故乡的程昱,命人侦视。见王度等人得城而不能守,出城西五六里外屯兵。
于是向县中大户薛房等人说:“今贼人既得城郭,却不能屯居。不过想趁机虏掠财物,并没有坚甲利兵以盈攻守之志。我等何不回城守之。且城高郭厚,又多谷米,今若果还,寻县令坚守,王度必不能久持。那时再出城相击,贼人必破。”
薛房等,皆以为然,吏民却不肯相从。程昱无奈叹息:“愚民不可共计大事。”遂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