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都,司空府。
闻骠骑大将军张济登门,曹司空亲出,降阶相迎。
曹司空位列三公,大将军位在三公上。正因位卑而权重,故曹党谋拜相之心,与日俱增。
共入正堂,宾主落座。
骠骑大将军张济,开门见山:“司空尽遣南阳精锐,恐于屯田不利。”
“大将军,所言是也。”曹孟德,虚怀若谷:“兖州屯田大成,可足食。”
张济又深问:“守备空虚,南阳雄城,恐为刘表所得。”
曹孟德,谦笑亦深:“大将军,当有此虑。”
“哦?”略作思量,张济低声问道:“莫非,司空虚实之计,乃为诈刘表乎?”
言下之意,曹司空遣盖海,将南阳精锐,抽调一空。只剩数千老卒,守备诸屯田营地。若荆州大军,北渡汉水来攻。南阳一郡,必不保矣。失南阳,甄都无屏,累及汉中。此等兵家之大忌,曹司空焉能不知。故张济必有此问。尽遣南阳西凉精锐,设虚虚实实之计,是否为赚刘表,而非袁术。
曹孟德,尽显谦姿:“大将军,当有此疑。”
接二连三,答非所问。四目相对,张济忽笑:“司空,果然多疑。”
毕竟久历官场,长据高位。张济此来,心忧尽去。察言观色,足知曹司空,已有万全之策。二人一问一答,默契于心。
尤其,张济笑言,司空多疑。此乃,当面揭人之短。俗谓,“龙有逆鳞,触者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且与人相交,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张济,吐露真言,曹孟德,欣然笑纳。足见二人,共领甄都朝政日久,彼此旗鼓相当,已非泛泛之交。
张济心满意足,告辞自去。
曹孟德,府前相送不提。
徐州下邳,军师中郎将陈宫府。
淮南再遣使者,投帖谒见。
镇东将军长史,兼领下邳相张邈,亦赫然在列。
“见否?”见陈宫运笔如飞,埋首公文。东平长者,斟酌试问。
“当见。”陈宫落笔言道。
张邈急忙求问:“公台何意?”
“曹孟德虚虚实实之计,已为我所破。当合群雄之力而败之。”陈公台举重若轻。
张邈仍有所虑:“群雄连横,乃阴结盟约。若与袁术连兵击曹,恐失计较。”
此乃长者,老成持重之言。亦如张邈所料。若吕布与袁术,公开联手,共抗曹操。必坐实季汉贼臣,正中曹司空,虚虚实实之计。
“孟卓毋虑。”陈公台笑道:“某自有计较。”
“善。”张邈这便心安。
有顷,淮南使者,合肥国相,八厨之胡毋班。堂内谒见。
先前,胡毋班多次往来徐州,为二家暗盟,出力甚伟。闻青州猛虎,携飞云南下。欲隔断长江,断淮南后路。袁术遂命胡毋班,再肩重任,出使徐州。
欲说吕布,先拜陈宫。胡毋班,岂不自知。
宾主落座。胡毋班先言:“曹司空携盖海击前,孙镇北率飞云击背。若无吕镇东相助,我主危矣。”
不愧八厨之一。智者当面,先言己难。猛虎入境,人人自危。唇亡齿寒之理,智多如陈宫,岂能不知。
果不其然。陈公台抚掌而叹:“季皮,所言是也。”
“为今之计,该当何如?”胡毋班求问。
“袁将军,击南阳可乎?”
“嘶——”闻此言,胡毋班惊诧莫名。一时竟不知所以。
见陈公台,语不惊人死不休。
待稳住心神,胡毋班求问:“南阳十万西凉精兵屯田,何以击之?”
“此乃曹司空,虚虚实实之计也。”陈公台,面授机宜:“盖海顺下颖尾。非击羊石城。乃为暗度陈仓,尽遣南阳精锐,赴雷泽大营。”
“这……”胡毋班焉能不惊:“司空何意?”
“曹司空所患,为吕将军一人耳。”陈公台一语中的。
“兵法云‘避实而击虚’。莫非,曹司空欲伐徐?”胡毋班后知后觉。
“然也。”陈公台,云淡风轻。
“南阳与南郡,一水之隔。军师何故,舍近而谋远。”胡毋班,当有此问。
荆州牧刘表,距南阳只隔汉水。何况,南阳郡,本就为荆州旧地。陈公台求刘景升,出兵以探虚实。远甚袁术兵出淮南。
更何况,南阳与陈国,并无水路相通。曹司空盖海舰队,如何暗度陈仓。将南阳精兵,悉数运往雷泽大营。
“我料,累日必有漕船,出汉水。”陈公台答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假输军粮,暗遣兵卒登船,当可掩人耳目。
“何不求刘镇南。”胡毋班,仍有疑虑。
“袁将军先击,刘镇南后攻也。”陈公台笑意不减。
“……妙哉。”如醍醐灌顶,胡毋班幡然醒悟。事不宜迟,急返淮南。
淮南,袁术府邸。
悉知详情。袁公路,不置可否。
久为僚属,心知袁术心有不甘。若果如陈公台所料,曹司空行虚虚实实之计。明击淮南,暗屯重兵攻徐。南阳必然空虚。袁术遣偏师一支,奇袭南阳。明为入寇,暗探虚实。
无论胜败与否。淮南入寇。荆州牧刘表,自当出兵御敌。如此,南阳一郡,名正言顺,重归刘景升所有。
若二家默契使然。不等血战胜负,只需见刘表兴兵,淮南偏师,便可“望风而逃”。将南阳一郡,拱手相送。
刘表兵不血刃,收回南阳大郡。可为襄阳屏障,以御甄都。南阳无兵,曹司空,虚虚实实之计,大白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