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后携幼子前来。兹事体大。蓟王遂专开府议。
丰州境内,自丰州牧万震,别驾梁习,二千石及以上,文武百官,悉数与会。辅汉大将军幕府,六百石及以上幕僚,尽皆列席。殿中一时,群英际会。
府议无需持芴。身穿朝服,正襟危坐即可。
军正沮授,起身奏报:“禀主公。主母此来,乃为‘承流而宣化’也。”
语出《汉书·董仲舒传》:“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本意,宣恩德,施风教。于内,奉君命,教化百姓。
用于此。便意指,宣威海外。
时下,沮授乃谋主之首。所言必中。
“闻主母,携(王)子而来。臣,窃以为。欲继大秦帝位也。”不愧东孝西直。西曹徐庶,直言不讳。
如前所言。秦汉平乐会盟,定天下五帝之说。大秦皇帝,乃白帝之子。而“五帝之子,皆出东(王)父”。此谶,早已人尽皆知。年前,秦后为蓟王诞下麟儿。尚在襁褓之中,便携来与父相见。秦后之心,可昭日月。且此举,必出三王太后授意,得二宫太皇首肯。并蓟王后、甘后相助,方能成此行。
换言之,此乃蓟国上下,家国共识。
比起丰州牧万震,别驾梁习,新认主蓟王。颇谨小慎微。一众宿吏,早喜形于色。绥南左将军,二兄刘武,更摩拳擦掌。周遭武臣,自绥南右将军程普以降,皆跃跃欲试。可想而知,牙门八将等,大营诸将。
尤其偏将军麴义,携麾下先登,本欲大显身手。岂料,北天竺诸国,多不战而降。虽分有功勋,终归胜之不武。
“百乘未降,不宜轻动。”观裨将军高顺,亦难掩战意。蓟王好言宽慰。
“喏!”众将抱拳领命。
兵出条支,可乎?
心中贪念,一闪即逝。天竺未灭,不可西顾。“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
蓟王轻轻颔首:“如何施为?”此才是关键。
“臣,窃以为。可于条支始。”沮授对曰:“船宫入大海曲,列国莫不震慑。”
条支国,抵近叙利亚行省。众所周知,叙利亚行省,人口千万,五十余城。乃罗马第一大省。罗马皇帝康茂德,已至执政末期。史上,当崩于明年。及康茂德,遇刺身亡。罗马帝国,再陷内战。开启混乱之“五帝之年”。
且鲁琪拉乃罗马帝国,奥古斯塔。皇后头衔,并未被元老院废除。今依旧是,如假包换,罗马皇后。且先于康茂德亲政前,便执政多年。上至元老院,下至各省总督,广有盟友。先前被流放荒岛,势孤力薄。无计可施。今秦汉和亲,又诞下白帝之子。浩大声势。声讨暴君,夺取帝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此,便是沮授,“始于条支”之深意。
“善。”与蓟王不谋而合:“命条支守相徐宣,速掌城港,万勿有失。”
“喏。”
“传语诸国主,以安其心。”蓟王又道。唯恐船宫出行,误以为蓟王不辞而别,引城中骚乱。故先行传语,令诸国主安心。
“喏。”
“命沿途港津,相接护送。”蓟王再道。秦后一行,更不可有失。
“喏。”
王命所出,必有所应。蓟王自幼便为人主。“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不世明君,是也。
万事皆备,蓟王遂罢府议。
返回后殿。诸妃齐来相迎。马贵妃已将家书,遍示众妃。
家国同构。既是家事,亦无需避嫌。蓟王遂将府议,简而言之。
马贵妃素有智略,这便进言:“条支国,初归王化。闻城内多有奸恶之徒。高居船宫,自无妨。然若轻车入城,恐为奸人所害。”
“贵妃言之有理。”蓟王亦如想。
“夫君天下剑宗。然秦后却不善剑击。”安贵妃亦道。
“夫君,妾愿先行。”正是椒风美人,夜女王英妮娜。
“妾愿同往。”亦是椒风美人,圣火女祭司阿奇丽娅。
“善。”蓟王又命望楼女仙,并云霞精锐,乘雏鸦号,随同前往。
与此同时,埃及东部沙漠。
贩香商队营地,一片狼藉。昨晚宿营地遇袭,商队雇佣兵,草草抵抗,便四散而逃。并非实力不济。只因沙漠马贼,如潮水般,四面围攻。单薄防线,一击即溃。眼看败局已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拼杀一夜。希俄斯姐妹,各自聚拢。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人。
“群狮之主?”迅风·阿特米西娅,沉声发问。
“不。”雾潮·哈利娅,轻轻摇头。
见她目光坚毅,不容诋毁。迅风·阿特米西娅,亦深信不疑。
十倍高价,三成首付。足有三倍利。西女国,并不亏。然贩香同盟,恐血本无归。
“梅斯执事?”圣歌·波林海妮娅,又想起一人。
见雾潮·哈利娅,亦是无所知。众姐妹一时无语。
浑身浴血,枯坐尸堆。即便身下,乃硕果仅存神之泪。贩香豪商,亦无半分喜色。甚至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昨夜,厮杀正酣。火光之下,马贼头领,面纱松脱。豪商看得真切,正是沙漠一部落舍赫。终归财能通神。先前放任自去,只因利少。只当是寻常香料。此番,必是走漏消息。知晓所贩乃十倍黄金之神之泪。巨利所驱,背信弃义。假扮马贼,夜袭抄掠。
万念俱灰中,忽激一丝灵机。
豪商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