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曼这一句话把凤瑾元给喊蒙了,他怔怔地问:“立什么借据?哪来的借据?”
“自然是欠二小姐二十万两银子的借据。”程君曼眨眨眼,郑重地告诉他:“银子是老夫人借的,花在了凤家人身上,二小姐如今才十三岁,未及笄,没有负担家债的义务。更何况即便她及笄,那也是嫁作人妇,入皇家族谱,更不该承担凤家债事。今日二小姐将这二十万拿了出来,是解凤家燃眉之急,咱们应该心存感激,但绝不可以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所以,老爷必须写下借据,定好期限将这笔银子归还,这才不至于落人话柄,也不至于让子女们瞧不起。”
她这话说得凤瑾元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他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可偏偏这时候子睿又开了口,来了句:“子睿半年多未回京,这个家,已经被父亲败得连区区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了么?”
凤瑾元张了张嘴,正准备反驳,子睿的话又来了:“我记得当初千周那位长公主进门之前,是听说父亲动用了好大一笔银子去给她添置。”他一边说一边摇头,“父亲,您是一家之主,可是为何您做事都只想着自己,就不能为儿女们多想一想呢?”
子睿年纪最小,个子最矮,可说出来的话却也更像是个大人。被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给数落,凤瑾元的这张老脸简直就没法要了。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子睿,就想骂上几句,程君美却抢话道:“少爷是皇上的师弟,老爷可得三思而后行。”
凤瑾元觉得自己活得十分憋屈,一个女儿是县主,打不得骂不得,一个儿子还是皇上的师弟,更拿人家没招儿,正妻和平妻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平时只能捧着唠,就只有个老太太能跟他说说话,可如今,老太太也去了。
他心里难受,终于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这是老太太过世后他第一次真的流泪,一边哭一边往灵堂走,直到跪在老太太的灵前,哭声转为嚎啕。
其它人也跟了回去,就静静地站着那里看着他哭,直到他哭累了,声音小了,程君曼这才道:“如果老爷不愿承担这笔借债,那就用老太太留下来的两处庄子抵了吧。”
凤瑾元没有意见,胡乱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应下了。
凤羽珩淡然地看着这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人,心中冷笑,继而开口道:“两处庄子,一处给想容,一处给粉黛,算是我给妹妹们将来出嫁添妆吧。”说完,再度拉起子睿和想容的手,回了同生轩。
路上,想容同她说:“二姐姐,那庄子是你用银子换来的,想容不要。”
她没什么好心情,只摇了摇想容的手说:“既是给你的,你就收着,将来不管嫁给谁,总是嫁妆多一些才好看,也不至于到了婆家被人欺负。老太太去借银子若做它用,这事儿我便不会管,但她也是一番好心,是给老家的叔公们拿去安置新宅的。当初我们回凤桐县祭祖,老族长待我不错,这笔银子我出得也不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想容再拒绝也就显得娇情,便点了点头,由衷地道:“谢谢二姐姐。”
几人回了同生轩,子睿一进府就直接往里面冲,凤羽珩抬头去看,就见姚显正张着双臂等那孩子往身上扑呢。
看着子睿被姚显抱起,祖孙二人原地打转,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被爷爷抱着,不停地转啊转的,她还会揪着爷爷的胡子叫他神仙老头儿。这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可是一眨眼,却已隔世而居。好在老爷怜悯,她跟爷爷能在大顺团聚,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走上前,拍拍子睿说:“外公年纪大了,你这么重,可是要把外公累着的。”
子睿搂着姚显的脖子死不撒开,认真地道:“那子睿今天开始少吃一些,让身子轻下来,这样外公就可以一直把子睿抱在怀里。”
姚显哈哈大笑,抱着子睿就往姚氏的院子里走,边走边说:“你就敞开了吃,多重外公都抱得动。不过现在你得去看看你娘亲,他可想你了呢!”
凤羽珩看着一老一小走远,面上的笑容久久都褪不去。想容扯了扯她的袖子:“二姐姐,我好饿。”
凤羽珩也饿了,原本想回府来就吃饭的,谁知凤府那边事多,这么一耽搁,天都全黑了。
她赶紧吩咐下人准备饭菜,然后带着想容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饭菜刚端上来,姚显也到了,三人就凑在一桌一起吃饭,想容一边吃一边盯着姚显,到是把姚显盯得有些不自然。他放下饭碗摸摸自己的脸,无奈地道:“三丫头,你再这么盯着,外公可就吃不下饭了。”
想容“噗嗤”一声就乐了,赶紧帮着姚显把筷子又拿起塞到他手里,笑着道:“外公吃不下饭可不行,想容只是想念外公,自打外公带着舅舅和表哥们离京之后,没多久姚夫人跟二姐姐也走了,想容在府里天天盼着你们回来,现在终于都回来了,我好开心。”
一提起从前的事,几人不由得又生出感慨。姚显拍拍想容的头,无奈地说:“怪只怪你们那个爹不是个东西,自家的儿女不好好疼,一心就想着攀龙附凤,纵是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我看他也不见得心死。”
凤羽珩摇摇头,“他是不是会心死的,只不过现在没了凤沉鱼给他那个皇后之位,不知他下一番主意要打到谁的身上。”她说着,目光投向想容,想容面色一沉,已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别怕。”他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