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ad]”凤子睿的小手拉住她,晃了晃,“你怎么了?”
凤羽珩回过神,伸手在子睿头上揉了揉:“没事,我们走吧。”再问孙嬷嬷,“去柳园还有多远?”
孙嬷嬷指着前头的小路答:“穿过那个月亮门,过一条回廊,再绕一个小水塘,经一片小花园,在花园后头走上近三百步,就到了。”
凤羽珩失笑,凤家讨厌她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住的地方安排得如此远不说,本是让下人带着来,可从牡丹院儿出来时没见一个下人跟。好在孙嬷嬷认路,不然免不了又要多废翻口舌。
柳园之所以叫柳园,并不是因种了垂柳而得名,据姚氏说:“这柳园早些年就有,府里大少爷凤子皓在十五岁那年曾经宠过一个叫柳儿的丫头。那时凤子皓还是庶子,柳儿最多也就算是个个通房,根本没资格在府里开园子。但凤子皓极宠柳儿,央着沈氏去求你父亲,最终你父亲同意,让沈氏自己出钱将府里最偏的一处马房改做院落给柳儿住。可惜那柳儿命薄,还没等住进来就掉到水里淹死了。”
“说起来,那柳儿死得也蹊跷。”孙嬷嬷回忆当年的事,“我记得那年大少爷说要把那里布置出一个小院儿给她住,柳儿开心得不行,每日都到柳园去帮忙,一忙就是一整天。大少爷与大小姐是亲兄妹,感情极好,有一日大少爷赴宴晚归,是大小姐亲自去给柳儿送的饭。柳儿吃完后又忙了一会儿,当晚回去时就有些晚,经过水塘时一脚踩空,生生淹死。”
凤子睿听得害怕,小拳头在凤羽珩手心里握得紧紧的。
“怕吗?”她问凤子睿。
孩子仰起脸看她,目光里明明带着恐惧,却依然倔强地摇了摇头,“不怕。”
“很好。”她拍拍孩子的手背,“子睿你记着,你是凤府的孩子,你的成长就注定会比别的小孩多些坎坷。姐姐不可能一辈子给你庇佑,更不可能随时随地贴身保护你,但是不要怕,有坎坷不一定就是坏事,要想在这种吃人的地方平安活着,你就必须得有承受风雨的能力。”
她没有选择安抚,而是以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凤子睿未来的路有多艰难。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尽管这话并不能完全听懂,可至少她要给这孩子建立起内心防线和危机意识,让他不至于在敌人到来时被打得措手不及。
凤子睿从小就听姐姐的话,凤羽珩说了,他就认真听了,然后一字一句全部记在心里。
姚氏看着两个孩子,心境也渐起变化。她的阿珩自从在山里失踪一夜后,似乎就变了个人。比原来更冷淡了,也比原来更犀利了,虽不至于尖酸刻薄,但也绝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继续忍耐的意思。
她略有些担心,可看着姐弟二人牢牢牵在一起的手和高高仰起的头,竟也开始向往一种全新的生活。西平村那么苦日子都过去了,粘土都吃过,老鼠都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还怕什么?
柳园是个很小的地方,只有一进的院子,三间正房,四间厢房,两间耳室,还有一个很小的灶间。因为太久没人住,院里仅有的几棵树也早就枯死,原本摆放在院中的桌椅经了多年风吹雨淋也破烂不堪,根本不能再用。
房檐结满了灰吊子,窗纸也多半破损,但房屋结构并无损坏,可以看出,当初凤子皓给柳儿修这院子时,是上了心的。
凤羽珩想起孙嬷嬷说的往事,关于柳儿的死她总觉得并非意外那样简单,只是事已过去多年,通房丫头而已,深究无意。
院子里站了几名下人,显然是先一步过来等在这里的。一个嬷嬷,两个丫鬟,仅此三人。
见姚氏一行人回来,那嬷嬷带头上前,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瞬间堆起职业性的笑容,躬了躬身道:“给姚姨娘问安了,姨娘可还记得老奴?”
姚氏看了她一眼,轻声开口唤了句:“李嬷嬷。”
“正是正是!”那李嬷嬷上前半步扶了姚氏一把,带着众人往院儿里走,边走边说:“大夫人说了,姚姨娘刚回府,诸事不便,换了不懂规矩的婆子来怕是伺候不好,就让老奴带着两个大丫头先过来帮衬着,待这边一切安顿好,再给姨娘挑得力的下人使唤。”
“真是有劳大夫人了。”姚氏缩了缩,把手臂从李嬷嬷手里放下来。这李嬷嬷一向是伺候沈氏的,在沈氏还是个妾的时候,李嬷嬷在见到她时也曾点头哈腰地叫大夫人。如今风水轮转,再回凤府,一切都与以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