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那双手还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因为一把细长的小刀正抵在他的心口上,而且这个小姑娘神色冷傲,丝毫不见害怕。一个玉牌子在她的手里露了出来,上面一个“吴”字,龙飞凤舞、透着十分的硬气。
大兵虽然色迷心窍,但不蠢。那玉牌子上的“吴”字难免和奉系的那人有关,再加上这姑娘气度不凡,大兵一时心里慌张,连忙让出了条路。
路禾曦收回牌子,抬步进了紫禁城。
一片荒芜,再不负当年那端庄肃穆的皇家气度。路禾曦看着脚下半人高的荒草,缓缓的叹口气,抬步往建福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即使是在上午太阳还很大的时候,整个皇宫也是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好想转过一个墙角,就有一个阴森的女鬼在等着突然造访的人。
传闻中建福宫里秘藏着清王朝积累了几百年的宝藏财富,跟那笔财富比起来,八国联军在圆明园里抢走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看。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有钱能做到太多事了。但是在1923年6月26日,内宫改制,一把大火烧空了建福宫,大火过后,原本精巧巍峨的建福宫成了一片废墟,没有稀世珍宝、没有珠光宝气,只有一片废墟!
或许除了放火的人,没人清楚建福宫究竟怎么烧起来的;或许除了已经死了的清朝帝王,没有人清楚建福宫里究竟有什么。当然,溥仪不算,对于他来说,建福宫秘藏的巨额财富也只是一个皇室传说;对于他来说,离开这里时带走的珠玉金石已经足够他挥霍到死——那就够了。
路禾曦的记忆中,1923年6月26日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天建福宫被大火夷为平地,还有那一天她的娘亲,女扮男装名满京华的路玖就在紫禁城里,且在大火之后,那些出宫的太监说路玖在建福宫的大火里活生生的烧死了。
端王府和宗室早就没有了关系,路玖怎么会接受宗室的调任去宫里守卫溥仪?端王府称的上是巨富之家,路玖怎么可能像传言中为了争夺建福宫里的宝贝而死在大火中?
最可笑的是,建福宫真要有传说中的稀世珍宝,巨额的财富可救一国,那清朝不也是亡了吗?
路禾曦站在建福宫前面被烧黑了的石头上,唇角带着一抹冷笑,但她的手在微微发抖,怎么能心平气和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激愤的情绪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吐血了,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的情绪了......
路禾曦一声尖叫,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的愤懑一吐而出,她一声接一声的大叫着,每一声都歇斯底里,浑身颤抖。
许久过后,她颓然的倒在石头旁,嗓子已经哑了,满嘴都是血腥气,眼泪早就风干,她哭的全身酸痛,用尽了力气,疲惫的无法站立。
七年来,压抑的情绪尽数爆发,路禾曦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废墟,许久,她才站了起来,消瘦的身体看着有点单薄,紧抿的嘴唇苍白。唯有那一双眼睛如同星辰,带着森冷、傲慢和七分疯狂。
她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宫墙后,建福宫的废墟深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一声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咔嚓声过后,一个身影出现在焦黑的废墟里,那人身材修长,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十分淡泊,他的头发很长,垂垂而落几乎到了膝弯。一身黑色长袍明显大了些,让这个身形修长的人看着有些瘦削。苍白的脸、淡泊的神情让这人看起来如同一片纸裁的人,仿佛被阳光一晒、被雨水一淋、被微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他这种纯粹的淡泊里没有传说中仙人那种慈悲天下的情怀,只是淡漠。
他望向路禾曦消失的方向,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带了一份笑意。
他自言自语道:“来得真是时候,真好!”
阳光更盛了,万里无云。废墟里,除了漆黑的影子,再也没有那个黑色的身影,那人就像一片水雾,在阳光中消散了。
路禾曦和林燮约在周园小楼见面,路走到一半她才发现后面有个人已经跟了一会了。
她打开随身带的小镜子,看后面那个拧着几把青菜和一条鱼的中年妇女依旧在跟着,路禾曦叹了口气,挑了个胡同口下了车,慢悠悠地往胡同里面走。
果然那中年女人依旧跟了过来。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中午赶回家做饭的家庭主妇,可是错就错在她手里的那条鱼,鱼身泛红,估计都臭了,正常赶着回家做饭的哪能让那么大一条鱼都放臭了还拧着乱晃的?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也太浪费了。
路禾曦不认识路,就直接在胡同里晃来晃去,时不时的翻个墙,挑个院子转一圈,待她走出这条胡同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想必那条鱼彻底臭了。
她站在巷子口笑笑,招了一辆黄包车,逛了一上午她早就饿了,小周园的鱼不错,中午可以多吃点。
小周园是宗室的产业,老板姓玉——清亡了他们就不敢说自己姓爱新觉罗了,按照祖制,就改姓了“玉”,这个玉姓老板的身份在宗室肯定不低,若是清室还在,也是一个亲王。
她进门的时候和柜台的掌柜打了招呼,一会要是有人找路小姐,就带到竹华间。
老掌柜在纸上写下路禾曦的吩咐,招人给她带了上去。
路禾曦坐在竹椅上打量着竹华间。外面是一片秀雅的竹林,林间挂着三四个精致的红木鸟笼,画眉、百灵叽叽喳喳的叫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