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不敢在乱咬它了,心道耳朵难不成是阿伏兔这种生物的命门不成,一亲就泛红,一咬就直接晕过去了。
呼唤了两声,丝毫不见转醒,软乎乎的小家伙还无意识地哼哼唧唧两声,也不知是在回应什么。
两只短爪子捂着脸颊,整个身子缩成小小蓬松的一团,就这样窝在他的手掌心里。
可爱地一塌糊涂。
饶是百里安身为尸魔日渐冷寂的一颗心,也不由跟着它那可爱的模样变得蓬松柔软起来。
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放入怀中,让它安睡。
百里安再看向地上那阴气浓重的溺童妇时,瞳色又化作了一派深沉孤冷的黑。
地上的溺童妇狠狠颤抖了一下。
百里安忽然缓缓开口,声音轻地宛若林间被风卷起的枯叶:“纵使我的小兔儿不愿吃你,今日也是不能留你了。”
溺童妇呜呜咽咽,头顶上的那颗惨白珠子涌出泪光,好似求饶。
百里安缓缓抽出手指,趴在地上的鬼物狠狠一弹,就要逃走。
他淡淡一个眼神定了过去,目光极为平静,不带丝毫威慑的冰冷杀意。
可地上正欲暴弹而起的溺童妇身体狠狠一颤,又乖乖趴了下去。
就连身上那些不断疯狂撕扯试图逃离她皮肤表层的那些稚子面孔们,表情也凝滞乖乖安静起来。
百里安拾起一蓬枯叶,将掌心的黑血擦拭干净,然后就这么坐在地上,拍了拍溺死妇的脑袋,与之交谈了起来。
“此间丛林湖泊,共具八十三稚子残骸遗骨,皆为你所食,溺死于阴鬼之下的灵魂,死后不得安息,反被你所囚。
灵魂永远禁于你一人鬼躯之内,辗转其中,累劫难出,你背负八十三名不散灵魂,厄运缠身,你以为你抗得下如此恶果,可不知一切有因必有果?你为腹中孩儿溺食他们?如此,这恶果自然也该有你孩儿来偿。”
溺童妇身体狠狠一颤?残目之中泪水逐渐猩红如血?狂流而出。
肋下两只森长手臂紧紧护住腹部,那张狰狞惨白浮肿的面容上?此刻却是透着一股绝望的悲伤。
“你行恶事,山中已无凡人居住?再无孩童给你所食?你腹中死胎难养,待你尸身腐烂,你身上的八十三张脸便会寄生于你腹中胎儿身上,如此一来?无非就两个结果。”
“一者?由你孩儿吃下这八十三阴灵,成为新的溺童妇,灵魂永远孤独飘零在这片死湖之中,一辈子都不得安息。”
“二者,你的孩儿被那八十三阴灵分食?死湖之中,再无溺童妇?有的,只是八十三名不入六道的恶鬼。”
他眼帘低垂?看着哭泣已止的溺童妇,最后落下轻轻一言:“你待如何抉择?”
溺童妇怔怔地抬起那张惨白辨别不轻五官的脸来?十年为鬼?她早已失了当年的风华正茂?年少动人。
就连基本的人性,也随着死亡那一刻,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之中。
亡者不可归。
怨者不可去。
徘徊在人间的阴鬼,从来就没有二选一的权利。
可是,此时此刻。
她通过惨白的眼瞳,抬首看着伞下少年那双温柔得近乎隐晦的目光,会耐心问她如何抉择。
曾经生而为人的记忆与情感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被拾回。
湖底十年,冷漠的,麻木的,愚昧的,诅咒的,残忍的鬼厉情绪,就像是被一盏明灯推翻,浇灭。
惨白的瞳仁缓缓闭上,不再有血泪溢出。
浮肿的尸容开始慢慢生出清晰的五官轮廓,那是一名年轻女子的苍白样貌。
惨白的唇喃喃起伏,吟唱着在世之人听闻不见的歌谣。
百里安长睫微阖,闭上眼睛,苍白的面容平静如祭,静静聆听。
那是母亲哄孩儿入睡的摇篮曲。
唱尽了死生别离,轮回静穆。
他乡的歌谣语调,对于百里安而言无疑是陌生的,却温暖得让人感受到一丝遥远的熟悉。
百里安睁开眼,幽黑的眸子干净如新墨。
他取出秋水剑,以指轻击剑身,嗡然剑鸣,清越悠悠,如泉水漱玉石,在湖泽轻风下缓缓渡流。
宛若为女子伴奏携曲一般,他以秋水之剑,轻击出送魂歌音。
安抚这永世难安寂寥的魂魄,以敬世间万物一切不可言说。
歌声缓缓,在四野回荡。
被湖水浸泡十年浮肿的惨白肌肤上,那八十三张稚子面容在这缓缓的歌声下闭上眼睛,面容间的怨戾之气无端被抚平消失。
眉眼间祥和地好似摇篮中沉睡的孩童。
脸孔不断从她身上剥落,像是被枷锁解放,又像是卸下了枷锁。
一缕缕阴气缭绕在枯枝落叶间,如雨如雾,最后仿佛找到某种归宿一般,钻进枯叶沤泥之下的白骨骷颜下。
飒飒寒风起,却再无半分阴诡之气。
女子趴在湿冷的落叶泥土间,黑发湿漉披散,一双幽绿的眼平和转动,缕缕阴气执念从她的双眼之中涌出散化。
溺童妇,唯有溺死稚童,将阴灵纳入亡灵之体内,方可维持溺童妇之身。
如今,在百里安的击剑清鸣送魂曲下,那八十三名不得安息的灵魂已经魂归大地。
她不再是溺童妇,自然,也就会消失与这片天地间。
百里安低头静静地看着她双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手中秋水剑锋利地将她腹部割开,如尸液一般的流水哗啦落了一地。
腥臭间,一个幼小的,冰冷泛黑的婴儿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