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十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无比。
正午,炙热的太阳俯视着大地,更是让人觉得闷热得透不过气来。
若是平日,这个时辰,大街上定是空荡荡的,甚少有行人来往。
只是今日,大街上却是挤满了人,你挤我,我推你,吵吵嚷嚷着指点着什么。
空气中尽是汗臭味,闷热得不行,耳边的吵闹声让人犯晕…
只,虽是这般,却没有人离开,仿佛在瞧一场绝对不容错过的好戏。
沐如锦无助的摊坐在火热的地面上,绝美的脸庞没有一丝的血色,一双美丽的眸子茫然空洞的半垂着。
耳边不断的传来如刺般的话语…
“真不知羞耻,这样的女子应该沉河!”
“是啊,应该被火烧死,竟会这般不知羞耻!”
“没想到沐老爷这么好的人会生出如此不要脸的女儿!真是可惜了…”
“是啊,没想到巡抚大人会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一个一个的指着沐如锦,仿佛被指背夫偷汉子的女子便是自家的媳妇一般,痛恨万分。
“不要脸的女人,打死你。”又不知是哪个妇人大声喊叫了一句,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扔向了沐如锦。
不一会儿,周围的人都跟着妇人,瞧瞧自己带了什么无用或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朝沐如锦扔去了。
突然,一块诺大的石头飞向沐如锦的额头,很快,艳红的鲜血便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顺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直到她的脖间…
沐如锦却是一动未动,然而,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半垂的眸子缓缓抬起,含着透骨的冷意,扫向四周的人群。
一时间,周围的人停了声音,顿了动作,错愕的瞧着如此诡异的沐如锦。
“哈哈哈……。”沐如锦又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那张布满血痕的脸,掩去了原本的绝美,显得恐怖无比…
街道的阁楼上,一名俊逸的男子皱眉瞧着楼下的这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沉稳的声音显然带了不悦。
身边持剑的男子急忙拱手:“主子,容属下去打听一番。”
男子挥了挥手,眼光不离楼下,恰巧对着他的沐如锦,那双溢了血的眸子射入他的眼中,无端端让他心中一痛,如此熟悉的一幕,这是每每在午夜萦绕他的梦魇。
许是不忍再瞧,抑或是不敢再瞧,男子迅速撇了目光,低眸,俊逸的脸庞显出几分苍白。
片刻,持剑的男子便回到了阁楼上,拱手:“启禀主子,楼下那女子是江南首富沐家的二女儿,嫁于江南巡抚的长子,因为不守妇道,被拉至街上示众。”
“不守妇道。”男子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却带了些许不屑。
转眸,再去瞧楼下的女子,却瞧见那女子被几名家丁拖着走了,而那些百姓亦跟在后面走去。
“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她?”男子收回了眼光,淡淡问道。
“听下面的百姓说,巡抚之子已是写了休书,而沐老爷不愿门楣受辱,稍后便会将她烧死。”
男子眸子一抬,站起了身子,往阁楼下走去,如雪般白净的锦袍扬出好看的弧度。
持剑男子拿了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急急跟了出去。这茶楼的老板倒是会做生意,不顾这喝茶的客人们,跟着去瞧热闹了,茶楼内倒只剩了他和主子两人。
白衣男子出了阁楼,一双凤眸微皱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心又无端痛了一丝。手一挥,抬眸,闪过一丝阴郁,跟着往人群拥挤的地方走去。
大约走了一刻钟,人群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木架前,木架下堆满了木柴,而木些上又被洒满了油,俨然一副要烧死沐如锦的架势。
沐如锦被家丁拉到了木架前,任由家丁将她拖到了木架之上,毫不挣扎,最终被捆在木架之上。
脸上的血迹已是干涸,凝成一块一块…睁眸,有血块掉落,费力的瞧向木架下的人群…
心中哀凉一片…原来父亲与母亲真是这般狠绝,竟要烧死她…还有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夫君…
沐如锦啊…枉你自负温婉风华,却是韶华倾负…
如今没有人相信你是被陷害的…更没有人同情你…有的只是希望你死去的人…
“不…不…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小姐…小姐是被陷害的…”不知从哪冲出一名小丫环,拉住了正要往木架扔火把的家丁,哭着,摇着,大声喊着。
“快放手。”家丁一惊,生怕那火把烧到了自己,大声喊道,要推开小丫环。
还有几名家丁见了,急忙上前,去拉那小丫环。
小丫环却是紧紧的拽着家丁的衣袖,目光锁着他手中的火把,不肯让他扔出火把。
一名家丁见拉不开她,伸手,接过火把,快速往木架扔去了。
瞬间,木架下被浇了油的木柴便窜起了火,很快,火越窜越烈,越窜越高…
“不…小姐…小姐…”小丫环瞪大了眼眸,想要往火堆冲去,却是被家丁死死拉住了。
沐如锦瞧着那小丫环,空洞的眸子瞬间溢出了清澈的泪水,原来还有人相信她是被陷害的,原来还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冰凉的心仿佛起了一丝温暖,摇了摇头,冲着小丫环喊道:“安儿,别过来…”只是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有那张血嘴一闭一合着,伴着血块的掉落…
“安儿,谢谢你…好好活下去…”沐如锦的嘴仍旧闭合着,无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