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大叔接着道,
“咱们贾家的富贵是人所众知的,都是祖上荣国公和宁国公的跟着太祖爷奋力拼杀出来的,后头荣宁二府两位代字辈的老爷也是横空出世,或凭着从龙之功,或凭着本身的武艺能耐,生生将本该降爵的国公府邸给撑了下来,又延续了一辈。
那个时候啊,咱们贾家可是比现在还要显赫的多啊,阁老大臣想要进咱们家,都得递帖子慢慢候着。”
权大叔抿了口酒,眼睑半垂,神情恍惚,也不知道是在享受美酒还是在怀念当日的风光。
众人也都不再说话了,听着权大叔的话,仿佛也回到了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年代里,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自有记忆起,贾家就是不上不下的二三等人家了,早就听闻了贾家当日的风光,不想还有能让阁老大员等着的时候。
“那个时候京都贾家这一支才算是成长壮大了起来,贾氏族人也多了起来,一部分是从金陵老家那边过来的,他们瞧见荣宁二府在京都富贵权势,便有一些人上来投靠了的。
但是更多的是当日两位国公后辈,开枝散叶下来,被分出去的旁支庶族,和嫡支的人丁单薄相比,旁支庶族人丁更加兴旺发达。”
权大叔一顿,言语之间忽地没有之前那边激扬了,道,
“这原是好事,人丁兴旺才能更加家族兴盛,但是忽得贾家顶梁柱宁国公去了,咱们敬老太爷还小,荣国公一向不管内事,一应事情都由着老太太做主,那个时候旁支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贾艾道,“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刚来北边的时候,那个时候瞧见了几个族兄贾菌、贾芸还得给府上的有些体面的管事嬷嬷请安的,莫非这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权大叔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荣国公还在呢,他老人家是个极为强势的人,万万没有让自己的族人向下人请安的,那还是在荣国公去了之后的事情。”
“这是为何?”司琪问道。
权大叔又是闷了一口酒,没有理睬她的话,接着道,
“在宁国公刚去,荣国公尚在的时候,咱们敬大老爷还小,就跟当年赦大老爷的原配去世的时候仿佛,敬老太爷就和琏二爷一样,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待老太太也亲近,敬老爷又是宁国府的当家人,可以说那个时候两府的内宅都是由着老太太做主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赖二成了宁国府管事,赖大成了荣国府的管事。
咱们这位最贵重的老太太啊,对于后宅的事情可是门清,再精明不过的了,但是在外头的事情上就和荣国公一样的糊涂了!”
平安打断了道,“权大叔,你这可是瞎说了吧?荣国公何等英雄人物,怎么就是糊涂了呢!”
权大叔也不恼,道,
“他若是不糊涂,也就不会瞧不出老太太的偏心了,哦不,他本身就是偏心的,当年大老爷是怎样的名声,二老爷又是怎样的名声,前一个嫡长子恨不得贬低到泥地里去,后一个嫡次子却恨不得夸到天上去,那个时候瞧不出来,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那二老爷的外号差不多是人人尽知的了吧?”
几人不曾应和,都相视一笑,他们都是依附贾家生活的人,知道归知道,但说就不说出来了。
何大哥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酒,道,
“这大老爷也是国公爷和老太太的儿子,怎么就这二位就心偏成了这样啊?”
权大叔摇了摇头,道,
“当年我们爷,也就是芸二爷他爹虽然还没分出去,但也不算亲近了,不曾听闻过,不过那个时候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尚在的时候,对襁褓之中年幼的大老爷很是疼爱,也不大清楚,怎么就着了国公爷和老太太的厌弃了。”
贾艾端起酒杯,道,“权大叔才说我们旁支呢,怎么又说到了老爷、太太去了,合该自罚一杯!”
权大叔认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是是是,我干了!”
随后接着道,“当日啊国公爷在的时候”见众人瞪眼,忙道,“不说国公爷不行啊,他老人家也是咱们贾家的重头啊!”
“国公爷去了之后,咱们贾家的地位就跟那个跳山崖一样,刷刷刷地往下掉,老太太再有能耐也管不到外头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贾家从顶头的豪门变成有些实权的老爷都瞧不上的地步了。”
“咱们都是依附在贾家这大树上头的小蚂蚁,大树变更,咱们也经历了很是一番磨难。
一则两位国公爷本身在军营中有着偌大的权威,贾家子在军营中谋个轻松点的位子也是简单的,人走茶凉,也再也不能够了的。
二则,贾家子还靠着荣宁二府,帮着两府办事过活,或是幕僚或是跑腿的,但两府上下自实权人物去后,不需要这些人了,同时,两府家生子一年年的壮大,用惯了的下人总比需要尊重的族人好用些,既然这样,族人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怪道,我父亲就说了,若是两位国公爷还在,咱们家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齐掌柜的道。
何大哥却不大赞同,
“权大叔这话就偏颇了些,怎么能全都怪在两府上头呢,若是没有两府,难道贾家子就参不了军了,没有两府,贾家子就寻不到活了,说到底还是贾家子这些年来堕落了,眼高手低,不肯做活罢了!”
司琪和平安也是点了点头,唯有贾艾颇为赞同权大叔的话,道,
“既是一家人,何不帮衬一下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