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幽幽,山寨之中火光通明,居民照样日常起居,安顿下来的黑羽卫照管理在山寨校场上操练,拳风如潮虎虎生威,引得不少江湖人在旁观摩。
中央的‘王宫’里正在议事,侯府的家眷居住在山寨后方的宅院中,黑羽卫严防死守,丫鬟仆役则略显抱怨的到处收拾东西。
与华美繁盛的汴京比起来,穷山恶水中的山寨显然算是不毛之地,以前丫鬟居住的房舍,都比这里的简陋房子要好许多,在王府长大的诸多丫鬟,自然不习惯。
高脚楼上,李师师站在屋檐下,看着陌生的人与物,清泉般的双眸依旧平静,可眼底的那丝迷茫却难以掩饰。
远离打了多年交道的京城和王侯将相,来到天涯海角的穷乡僻壤,远方没有亲属,身边没有家人,以前还能有份谋生的职业,现在则彻底论为了局外人,身不由己,连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什么都不清楚。
略微梳理一遍,自己应该是被反贼强行掳走的美人,从今以后应该成为山大王的玩物或私房,从此消失在世人的眼前,直至人老珠黄的那天。
若是此地的主子霸道一点,勾勾手指让她屈膝侍奉,她或许不太情愿,但已经沦落至此,不答应又能如何。不过,现在的情况明显又不是那样,掳走她的山大王并没有霸占她的意思,这就让她迷茫了。
我现在到底算什么?
李师师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看向独居的小屋,幽幽叹了口气。
环儿已经和父母重逢,还是把她当做小姐,知道她喜欢清净,专门跑去和人打招呼,给她安排了个地方独居,这可是连侯府家眷都没有的待遇。
她其实不愿被特别对待,想和苏香凝住在一起,可她终究是个外人,怎么能和侯府家眷呆在一起呢。
“唉.....”
幽然一叹,消散在山巅的春风中。
李师师缓步走下高脚楼,来到了下方房舍旁边。
环儿丫头抱着一大堆物件,在屋子里和爹娘弟弟絮絮叨叨,说起在汴京的点点滴滴,王爷宰相长什么样,皇帝也没那么神秘等等。
李师师在木窗外看了眼,抬手敲了敲:
“环儿。”
“诶...小姐...”
环儿喜滋滋的站起来,跑到房门外的院坝里,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
“小姐,是不是呆的烦闷了?寨子没什么好玩的,连张琴都找不到,过几天我和谢姐姐说一声,看能不能给你找来琴棋书画之类的物件....”
李师师笑意盈盈,转身带着环儿走出院子,看着后方石崖下的无边山崖,想了想:
“这里,离成都府有多远?”
“一百多里地,我小时候去过一趟,城里和汴京差不多繁华,也有好多书生小姐....”
李师师点了点头,双手叠在腰间,稍微琢磨了下:
“要不,你送我去成都府吧。”
“啊?”
环儿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小姐,你名声那么大,成都肯定有人听说过,被发现了怎么办?寨子虽然清苦了些,可...可挺安全的,习惯就好啦....”
李师师眉眼弯弯,略显无奈:“我又不会种地煮饭,总不能留在这里当娇娇小姐,也没那个命。蜀地听说过我的人挺多,见过的可没几个。无非是换个花名罢了,咱们呢....嗯,先去找家青楼,混出点名声,然后和成都的官吏搭上关系,以后寨子要打仗,也能帮上忙不是.....”
环儿皱了皱眉,对于李师师的说法,她倒是没有半点怀疑。以前在汴京,李师师周旋与帝王将相之间,承担的风险和需要的心智,远非江湖人可比。对付蜀地的官吏世家,自然也没什么难度。
想到寨子以后肯定要打仗,环儿犹豫了下:
“小姐....你终究是女儿家,好不容易从火坑里跳出来,再跳回去,未免....”
李师师表情宁静入水,回头看了眼寨子:
“上九天而折翼,总好过老死笼中。”
环儿琢磨了下,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姐,我看祝姑娘说的挺对,你是没挨过曹大人的毒打....”
李师师表情一僵,想了想,又嗤笑一声:
“我都被绑了,这么多年的积蓄也被抢了,总得自己谋个出路不是。我又不能跑去曹公子面前,让他给我个交代。”
环儿想了想,便嗯了一声:“也行,小姐你又不是花瓶,去哪儿都能过好日子。我现在也不当暗桩了,专门陪着你,咱们把成都府搅的乌烟瘴气,当红颜祸水.....”
李师师笑容温和,叮嘱几句后,转身便走向了寨子的后方。
即便要离开独自谋生,也不可能说偷偷摸摸的跑,李师师并不傻,万一跑出来两里地就被贼人掳走,还不如留在山寨里当花瓶。
为了路上安全一些,她还是得打声招呼,看能不能请两个江湖人当保镖,当然,若是曹太岁过来挽留她,也能顺势问问曹太岁到底想要她干啥,让她当端茶倒水暖被窝的丫鬟,也得有句话不是....
李师师兜兜转转,走过廊桥、踏板,来到不远处的宅子。
黑羽卫自然认识她这东京第一花瓶,因为以前都是陪着天子去见她,态度依旧很恭敬,没有阻拦就把她放进了曹太岁的后宫。
山寨后方的宅子,原本是陈家的私宅,陈松、陈铁铉死后,山寨中也没那多讲究,妇人都改了嫁,宅院自然就空了出来,被曹华霸占了。
宅院临着山崖而建,若是遇上官兵围剿,可以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