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骚乱持续了许久,虎捷军、厢军、衙役、黑羽卫,密密麻麻的朝廷暴力机关全部赶到了西湖附近。官兵持着火把来回奔走,把整个西子湖围的水泄不通,严格排查附近所有的住户商贾游人。从深夜到凌晨,杭州城都是火光通明。
因为事情太大,连康王都被惊动,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西子湖畔坐镇,以免受了惊吓的杭州大小官吏闹出更大的乱子。
朱勔的身死,绝不是一件小事。
在曹华的印象中,朱勔直接导致了江南的方腊起义,数百万民众揭竿而起,光杭州一地遭到兵祸身死的百姓就有十余万。而朱勔依旧安然无恙,直到北宋灭亡之际,才被皇帝赐死。
这样一个人物,猛然就死在了一场酒宴上,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天子必然震怒,大小官吏怕受到牵连,都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撇清关系,让谁来背这口锅。而杭州附近的江湖人,心中畅快之余,也有些祸从天降的感觉。因为朱勔死在杭州,接下来朝廷必然大力清剿当地江湖人,一时间不少三教九流连夜开始往外逃。
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谋,被刺杀的另一个目标曹太岁,此时正躺在病榻之上,当着诸多官吏的面给康王请罪,若不是康王拦着,都能当场自裁谢罪。
杭州当地的官吏,肯定是想把这口大锅甩在曹华头上,毕竟这次是曹华请的客,而且典魁司有清剿江湖匪人的职责。但曹华也受了重伤,他们亲眼看着那群贼子逮着曹华砍,曹华又在休假,这口锅不太好扣。
好在曹太岁‘深明大义’,重伤之下仍然安慰当地官吏不要惊慌,让康王代笔写了封请罪书信给圣上和太师蔡京,把失察之责扛了下来。
诸多官吏还能说什么,连声安慰,然后又写折子给曹华辩护,说此事也不能怪曹大都督,贼人太过强横,曹大都督已经尽力。
江湖人无数次刺杀朱勔都没成功,这次忽然成了,消息根本就压不住,几乎第二天凌晨时分,‘谢怡君与方七佛联手夜袭西子湖,手刃狗官朱勔,重创奸宦曹太岁’的消息就传遍了杭州,继而又往外迅速扩散,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大宋都会知道。
这个消息,无异议给江南百姓打了一针强心计,无数被祸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痛哭流涕,感叹朱勔死有余辜。谢怡君的名字一夜之间如日中天,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江湖人眼中的豪侠,甚至有人在家里供上了长生牌位,三拜九叩以答谢谢怡君报仇雪恨的大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当前,曹华托着重伤之躯,在病榻上与诸多官吏商议完事情后,便被黑羽卫护送上了马车,回王府治疗伤势。
马车之中,曹华浑身都是绷带,气若游丝的靠在榻上,连抬手都困难。窗帘开着,街边巡逻的官兵和被惊醒的百姓,都能遥遥瞧见一个轮廓。
寒儿用绷带仔细包扎曹华完好无损的胳膊,小脸儿有几分激动,不过隐藏的很好,小声嘀咕:
“公子,下一个杀谁?”
曹华微微蹙眉,沉思了下:
“今天方七佛出手救朱勔,定然是方腊想要以讨伐朱勔为借口起兵。现在朱勔死了,方腊师出无名,但绝不会就此了事。”
寒儿思索了下:“方七佛武艺太高,李百仁只挡了三招便被打伤,武艺恐怕真不下于公子,我实在拦不住。”
“说这些没用。”
曹华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不光谢怡君会名声大震,方腊也一样。既然没了讨伐朱勔的由头,我估计方腊会乘热打铁,直接借着这次刺杀成功起兵.....让探子打起精神注意着江南一带的动静,有任何苗头都提前告知与我,免得这把火烧起来。”
寒儿轻轻点头,想了想,又有些为难:“我们在江南的人手本就不多,方腊有一向谨慎....”
曹华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沉默了少许:“黑羽卫能调过来嘛?借朱勔遇刺剿匪的由头。”
寒儿皱了皱眉:“江南不比匪患严重的徐州,官强匪弱本就有厢军驻扎,又远离边关长年无战事。真要剿匪,圣上应该就近调动当地驻军,而不是让黑羽卫千里迢迢跑过来,而且....这不是公子的地盘,蔡太师也不会答应。”
江南的官吏大部分都是蔡太师一系的人,无论文武。真要出兵剿匪,康王临危受命都有可能,独独不可能让曹华一个半点关系没有的外来人操盘。
曹华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吩咐:“让探子密切注意,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上去,方腊很厉害的,宋江都没打过。”
“嗯?”
寒儿愣了下,略显莫名:“方腊和宋江没有交集,而且在珊岭河,宋江的尸首被找到,已经死了。”
曹华呵呵一笑,倒也没有解释,转而询问:“梁山那边什么情况?”
“当天还是有人逃了出去,宋江死后,梁山重新选了寨主,只是人心散了,有向朝廷求和的意思....百刀庄的祁进海接下了百刀盟,收纳了青州不少山寨的人手,不过举止安分,没有向都督寻仇的意向....”
曹华安静听完,点了点头:“把祁虎的两把刀送去青州,还给祁进海。”
寒儿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下,便点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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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经过宜春楼,因为官兵封街的缘故,楼里面没有客人,不是姑娘都站在窗口打量。
湖底两旁的兵甲严防死守,火把的光芒一眼看不到尽头。
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