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生母在他3岁的时候得肺癌去世了,第二年他父亲就给他找了个后妈,对此,一个四岁的孩子除了看着自己的爸爸欢天喜地地把后妈迎娶进门,别无他法。
俗话说:“有了后妈便有了后爹”,这话实在不假,后妈待他不好,这是合村都知道的的事儿,也是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婆茶余饭后的谈资儿,他的后母何春丽性格泼辣任性,每每听到有人说她虐待继子都要撕破脸闹一场,无论输赢回去都是要拿他撒气的,最常见的惩罚就是把他关在放杂物的小屋里饿一天,父亲贾建国对此视而不见,事实上,他也把在外面收嘲笑时积攒的怒气迁怒到儿子身上。贾环的外公外婆只在贾环的母亲去世时掉了几滴眼泪就走了,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把贾环当做亲人,更遑论替他出头。
何春丽是大着肚子进贾家门的,进门不到三个月,就在医院剖腹产下了一个女婴,贾鸾,贾建国何春丽两人把贾鸾宠上了天,过度宠溺的结果就是贾鸾日益骄横自私,我行我素,整天颐指气使,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贾环,一是因为贾环家里经常被人说闲话,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贾环比她长得美。
一般说来,一个男孩子的外貌基本上和美沾不上边,人们会说一个男孩子帅气、英俊、俊朗,没有人会夸一个男孩子长得美,然而,人们看到贾环的第一眼都会惊叹这个男孩子的美,虽然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身材瘦小,可是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长长的睫毛,红润而又有肉感的嘴唇,让经常见到他的人都感到惊艳,贾鸾对这样一幅外貌很是嫉妒,看他十分不顺眼或者心情不好时,贾环就免不了林建国一顿打,可每当看到贾鸾羡慕嫉妒的眼色,贾环都会有片刻的快感。
贾环是聪明的,他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可是他的这份聪明灵敏被长时间的不公正的对待甚至是虐待所带来的唯唯诺诺和沉默寡言所掩盖,人们都以为他是怯懦的,事实上他确实是怯懦的,因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推行,他得以获得上学的权利,就算如此,他也是在9岁的时候才上小学一年级,他比谁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小心翼翼,使自己的成绩一直保持着中等偏下的水平。对何春丽与贾鸾的讥讽置若罔闻,就为了在中考的时候一鸣惊人。最终他考了全县第八名,这时候他已经17岁了。全县前十名县一中免除学费与学杂费,贾建国何春丽也找不到借口不让他上学。
在县一中上学后,他选择了住校,终于摆脱了那个时时让他精神紧张的所谓的家庭,在县一中他的生活也过得不甚如意,面对同学们鄙视的眼神,他常常沉默着,同学们嘲笑的眼神和讥讽的话语都化作了学习的动力,高中三年他的成绩一直处于良好的水平,虽然每次回家依然面对的是冷嘲热讽和拳脚相向,他却再也不像小时候一样胆战心惊孤独无助了,他默默数着日子过,期望能彻底摆脱家庭的那一天赶快到来。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本学校,在这个平凡的小乡村足够引起轰动了,贾环本以为自己基本上摆脱了这个家庭,能继续上学带来的喜悦让他忽略了背后贾鸾恶毒的眼神,就在大学录取通知书拿来的第二天下午,贾鸾偷偷地把家里的一包老鼠药倒进了贾环的水杯里,或许是成功的喜悦和报复的快感使贾环放松了警惕,他忽略了明显具有刺激性的气味,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杯水
贾环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整个身体轻盈无比,慢慢地浮起来了,他惊慌失措,低头就看见自己面目狰狞,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血慢慢从口腔鼻腔涌出来,蓦然回头,发现贾鸾在门口望着地上的自己既恶毒又得意地狞笑,像一条毒蛇向自己嘶嘶地吐着剧毒的信子。接着刚进屋里的何春丽看到地上的自己就尖叫一声晕了过去,父亲贾建国也会来了,看到他满脸厌恶恐惧地看着地上的自己,贾环突然就狂笑起来,可是没有人听得到他的笑声,他自己也明白,他已经死了。
他看着贾鸾被警察带走,看着何春丽哭的撕心裂肺,看着贾建国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的面孔,心中有的只是报复的快感,对他来说,这种报复的快感足以支持他对抗意识渐渐消亡所带来的恐惧,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身体越来越轻盈,贾环已经不能思考了,再过几秒钟,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地消失了。
耳边隐隐传来的啜泣声,一声声连绵不断,还伴随着不时的一句:“我苦命的儿啊”昏迷中的贾环皱了皱眉头,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惊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一位锦衣钗环的美妇人坐在床头正哭得伤心,贾环傻傻地听那美妇连哭带骂,不时还伴随着一句:“我苦命的儿啊”。
赵姨娘自顾自地哭骂了一大通,手中的锦帕都被揪成了麻花样,抬头却发现儿子已经醒了,立马转悲为喜,拉着贾环的手道:“谢天谢地,小祖宗你终于醒了,头还晕不晕?肚子饿不饿?”。
贾环此时早已吓呆了,怎么回事儿,自己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哪里。。。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冒了出来,却在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赵姨娘和这屋里的摆设之后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一瞬间贾环本来就抽痛的脑袋登时就成了浆糊。
赵姨娘看儿子也不说话,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