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树叶,被树叶遮蔽到只剩下一小块的墨黑色天空——这就是安瑞娜刚刚睁开眼时,所看到的景象。
她反射性地侧过身子,用手肘撑地,努力想要坐起来,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带起了全身上下多处剧烈尖锐的疼痛。
由于过去的经历,安瑞娜能忍受疼痛的程度实际上要比常人强很多,但那与身体无关,纯粹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承受能力问题——没办法,那时候要想好好做完一个实验,而不是半截就被自己不停冒着虚汗的额头和颤抖不已的双手打断,她必须学着去忍受甚至无视疼痛。
当然,无视得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
心理脆弱的人,可能受点小伤、流点血就惊恐万状、歇斯底里;神经坚韧如安瑞娜,即使断手断脚断肋骨也能淡定视之,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现在。
安瑞娜低低地痛呼一声,减轻自己右手臂所用的力道,调整姿势,将重心慢慢转移的左边来,费了很大功夫,这才勉强挣扎着坐起来。
疼痛,或者昏迷,在大多时候都是身体受到伤害时的示警或受到重创时的自我保护。
能无视疼痛给精神上带来的折磨固然很好很强大,但作为半个医学专家的安瑞娜却也不会忽视疼痛在生理上的示警作用——尤其是在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满载抗议的“尖叫声”如此强烈的情况下。
根据疼痛程度,安瑞娜迅速判断出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全身多处骨折、擦伤、瘀伤,而且由于血肿吸收和轻微的感染,她已经逐渐出现了发热的症状。
看来是受伤有一段时间了……安瑞娜这样想着,然后忽然反应过来——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自己好像是因为要采流液草,所以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一起进入了禁林。采摘完成之后,他们听到了尖叫声,因而西弗勒斯前去查看。可是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发觉自己浑身是伤地躺在禁林的——再等等,这到底是禁林里的什么地方?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听到这声响,安瑞娜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这才发觉自己身处的地方到底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这是一片宽阔凹地的边缘,树木还算茂盛。但是不远处的凹地里却完全不同,那里的树木都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就在那个地方,没有树枝树叶的遮挡,天空中的一轮满月和几颗星星毫无阻碍地洒下他们的光辉。然而,这本应是美丽的银白色光芒,却照亮了安瑞娜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景象。
——蜘蛛。
准确的说,那是大大小小、成千上万的一大群蜘蛛。
在靠近安瑞娜一点的地方,铺满落叶的地面上现在密密麻麻的都是巴掌大小的蜘蛛。而更远一些,也就是沿陡坡向下的一大片凹地上,围绕着正中央的一张雾气迷蒙的、半球形的蛛网,聚集着一只只的超大型蜘蛛。它们每一只都足有拉车的马那么大,八只眼睛,八条腿,黑乎乎、毛森森的,像一个个庞然大物。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超大型蜘蛛们摆弄着自己的一对大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哒声。
八、八眼蜘蛛!我的天啊……
安瑞娜默默在心中哀叹着——倒不是她已经吓得叫不出声了,而是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听她尖叫,还不如省省力气,也免得引起那些大家伙们的注意……
哦,好吧,看来是已经引起了。
尽管安瑞娜万分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几乎所有的蜘蛛都用它们那四对八只闪着幽绿色诡异光芒的圆眼睛盯着她,它们兴奋地活动着大螯,发出一片响声。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透过破碎的、血迹斑斑的长袍,安瑞娜发现在她的小腿上有一道长长的、黑魔法造成的割伤,创口并不深,然而渗出的鲜血和周围的皮肤却都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再联系上那种麻痹的感觉和钝钝的疼痛,还有伤口周围沾染的少量透明粘稠液体……
这个倒是不必再纠结多久,安瑞娜也不是白在未来的魔药大师身边呆那么长时间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正是引起对面那群八眼蜘蛛兴奋的根源——八眼雌蛛的毒液。
凡是有丰富野外采集经验的魔药大师都知道,雌蛛的毒液在一年中的某个特定时间会吸引来大批的同种蜘蛛;而也算得上是半个科学家的安瑞娜就更加清楚了——这种毒液中含有的雌性激素对于处在交尾季节的雄蛛来说是一种怎样的致命吸引力——怪不得会有这么一大群……
看来,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不知名人士,真的是非常、非常想要自己死呢。
一阵微风裹挟着深夜禁林中特有的潮湿气息迎面吹来,安瑞娜突兀地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战。
西弗勒斯离开后,她一定独自在禁林里遭遇了什么人。
安瑞娜确信自己战斗过了,但还是无法抵敌,严重受伤后昏迷——或者被人击昏。那人不仅将她扔到了这种食肉的八眼蜘蛛的聚集地,还在她的伤口上下了能够吸引更大量蜘蛛前来围攻的蛛毒。更糟糕的是,她的右手,握魔杖的右手也被那人残忍地折断了。
除此之外,那人还消除了她的记忆。所有的关于那场可能实力悬殊,可能惊心动魄,可能步履维艰的战斗,还有可能有过的受伤、流血,挣扎、绝望——这些安瑞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