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蹙起眉头:“那人怎生模样?”
冒氏首先想起的便是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少不得仔细描摹一番,其他人还好,姚氏与许樱哥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无奈和疑虑——会这样说话的,又长成这个模样的,除了那粘上就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张仪正外,还能有谁?
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谋算,若是巧合倒也罢了,但若是故意谋算,所为何来?最近发生的太多事情似乎都与张仪正有关,却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姚氏并许樱哥都忧郁得很,却别无他法,只能等许徕把详细情形带回家后再与许衡商量才能下结论。
但不拘如何,根据经验,似乎沾上那太岁的总没好事就是了。姚氏的心情由来沉重了几分,敷衍道:“我也不知是谁,但按你说来,似他这样的人家这上京中也是有数的,我这里使人去详细打探便得知了。”见安神汤送来,便起身道:“你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需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使人来说。”
冒氏虽不全信姚氏的话,但也不好紧着追问,只得任由她们去了,私底下安排人去探消息不提。╔╗
少一时,许衡落衙归家,听冒连详细描述事情经过后,打发走冒连,抚着胡子坐到椅子上,忖道:“……两清……按这话说来,莫非是有和解之意?”
乍看来。从当初张仪正羞辱许樱哥之事起到救助了冒氏,似是功过相抵,能两清一般,但只是从香积寺到现在出了多少麻烦事,再加上最近赵家那边传出来的,有关张仪正威胁逼迫赵家,并令得赵璀堕马受伤之事,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张仪正真有这个意思。若真有和解之意,又何必苦苦逼迫赵家?今日的卖好,怎么都像是居心不良。
许徕斟酌着道:“依小弟看。今日这起事故倒不像是有意安排的。”
但凡设局谋算,总要有好处和目的。那母子二人来历身家全都有据可查,却不是以骗为生的,那儿子虽以脾气暴戾出名,却也是个有名的大孝子,怎么想都不至于拿老母的命去替人谋这个局。╔╗若是出了人命,还好攀咬许家一口。但人却没死,那老妪醒后也没提什么不妥或过分的要求,只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否害了人命要偿命,听说他们肯管医治便千恩万谢的。整体说来,这桩事并未引起任何波澜,不过就是一个处理得当的意外而已。若说是张仪正有意为之,那对张仪正又有什么好处?至少目前看来。不曾看出任何可疑之处。
许衡沉思不语。生于乱世。能幸存下来并有今日的地位,还能护住一家周全,他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书生,尽管晓得世间不乏忠义之辈,却也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旁人。尽管目前不能证实赵家所言俱为事实,但他便要先假设这个局是张仪正刻意谋算的。往小里想,张仪正是恨着赵、许两家,要报私仇;往大里想。张仪正身后是康王府——虽然他与康王府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谁能保证康王府不谋算他?多半还是诸皇子争储的手段之一,要拉许家下水。再有之前许扶跟丢,暗里支援崔家妇孺的那个人,也是消失在康王府里的,若是康王府知道许扶兄妹俩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许家与崔家的真实恩怨,以此胁迫于他,又该如何是好?
古往今来,掺合到储位之争中的臣子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如若果然如此,那实在不是件好事,他还宁肯张仪正一直与学士府不对付着才好。一念至此,许衡的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沉重:“三弟,让你大嫂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你领着冒连一道去康王府致谢,只管致谢,其他一概不谈,且看他家如何应对。”若果然是设局,那必然还有后手,端看康王府怎么反应。若是康王府想借机与他交好,想来就会顺着这个机会两下里往来不停,若不是,那便要另加思量了。
许徕见长兄一脸凝重谨慎,晓得这不是小事,忙应了,自去正院寻姚氏商量如何去康王府致谢一事。
多年夫妻,姚氏早就猜着许衡会有这样一番安排,因着樱哥、梨哥年龄都不小了,该学着处理这些人情往来,便亲自带了她姐妹二人在身边,教导她们在这种情况下都该备些什么礼才合适。把礼单写出来,又叫人将东西都拿到面前来仔细看过,只恐里头混了不好的,那便不是上门答谢而是上门惹嫌了。
听说许徕来了,樱哥、梨哥姐妹俩赶紧起身给许徕行礼让座奉茶。╔╗许徕虽然话不多,脾气却很好,对着两个侄女也是亲切关爱有加,絮絮叨叨地问了她二人最近是否练字习书,道:“知书才能达理,可不能贪玩就扔了。”
樱哥与梨哥十分敬重这个温文有礼,学识渊博的小叔父,含笑答过才行礼退下,留姚氏与许徕说话。姐妹出了正院,梨哥见那雨下得缠绵不休,不由抱怨道:“恨透了这个天气,想玩也不得玩……”
樱哥还未答话,就听不远处有人笑道:“你想玩什么?说给我听听,兴许我有法子。”却是冒氏由鸣鹿与鸣鹤二人扶着走了过来。
樱哥看见冒氏委实有些嫌烦,便收了笑容垂眼轻轻一福。梨哥则关心地道:“三婶娘,您怎不在房里躺着将养?”
冒氏神色复杂地看了樱哥一眼,笑道:“我有些事想同你大伯母说,等不得就先过来了。她闲着么?”
梨哥便道:“三叔父在同她说事呢。╔╗”
冒氏便大着胆子,厚着脸皮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