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庚刚才声音严厉,说得也比较大声,徐闲在屋里也是听见了的。
原本已经渐渐止住了泪水的他,顿时觉得心中一苦,再一次自哀身世,哀怜起自己寄人篱下的‘酸楚’来。
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想到从前顾家阿爷都不会这样对自己,便以为是因为自己说出来的四不做让他失望了。
毕竟,一个注定不会有多大成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喜欢。
顿时又觉得,顾长庚之前对自己那些好,都是有目的的,心中不由得就有些怨了。又想到杨夫子说的那些话,顿时觉得自己必须要读书,哪怕不能进学不能考功名,只要他有真才实学,必然也能引来他人尊敬。
到时候,顾家人就不会看不起自己了。
没准,有福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想着,徐闲居然渐渐升起了向学之心。
杨夫子并不知道这些,他正在痛心疾首得,吃饭都有些食不下咽。痛自己不该逞一时口快,惹恼了那位收养着可能是小殿下的人的老头,万一那少年真是小殿下,他这举动,必然会给自己添麻烦。
而且,也不利于他接近那位少年。
若那老头因此不让那少年随着自己读书,可如何是好……
所以,杨夫子只吃了几口饭,就借口身体不适,回了屋。杨瑾柔连忙也放下碗筷,告罪一声,跟了上去。
“阿爷。”扶着杨老夫子回屋之后,杨瑾柔先帮杨老夫子倒了一杯水,才说:“您别再生气了,不过是村夫愚人,他听不进去您的好意,那就算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杨老夫子摇头,说道:“瑾柔啊,阿爷并没不是因为那顾老头的作为而生气烦闷,阿爷只是……算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才好。”
“嗯。”杨瑾柔顺从的点点头,将杯子推得离杨老夫子近了一些,轻声说道:“阿爷,您先喝口水吧。”
“好。”杨老夫子点点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稍微润了一下嗓子,就把杯子放了下来,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思量再三,将目光落在自家孙女的脸上,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阵。
杨瑾柔被杨老夫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问道:“阿爷,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是的。”杨夫子摇摇头,说道:“瑾柔啊,你看那徐闲如何?”
杨瑾柔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徐闲的。不过,她不知道杨夫子问这话的用意,略微思索了一下,为了稳妥起见,小声说道:“寄人篱下,倒是有些可怜。”
“是啊。”杨夫子长叹一口气,有些感慨的重复杨瑾柔的话:“是啊,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啊……”
杨瑾柔有些不解,问道:“阿爷,您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杨夫子摇摇头,拖长了声音唤杨瑾柔的名字:“瑾柔啊……”
杨瑾柔微微侧身:“是,阿爷?”
杨夫子说道:“以后若是遇到他,你对他客气一些吧。”
杨瑾柔心中不以为然,却微微一颔首,乖巧的应道:“是。”
徐闲打了两个喷嚏,到底肚子饿,还是打开了房门,走到了堂屋门口,轻唤:“阿爷,阿奶。”
顾长庚扳着脸,看一眼徐闲,没有说话。
顾刘氏却松了一口气,看着徐闲说道:“饿坏了吧?快去洗把脸,赶紧的过来吃饭。”
徐闲生怕没有人理他,这会儿看顾刘氏开了口,松了一口气,连忙点点头,说道:“欸,好。”
徐闲一转身,顾长庚就不由得冷哼一声。
他真要能忍着饿上个一顿两顿的,他倒还能高看他一眼。
可惜啊……
顾长庚想到自己居然给有福定下这么一个娃娃亲,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后悔。当然,他很快就把这一丝后悔给压了下去,他怎么可以后悔呢。
人无信而不立。
更何况,徐闲虽然软弱,但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立不起事,但本性还是好的,至少,有福不会被他欺负嘛。
有墨将来必然会有出息,有书……有书以诚信待人,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有望这孩子,至少现在看着,是差不了的。若是能拜了沐正丰为师,对他将来,必然会有裨益。
虽然沐正丰现在只是一个小旗,可他也是长了眼睛的,自然看得出来,当初京城来那些客人,身边带着的护卫,对沐正丰很是尊敬。
俗话说,宰相看门人,胜过七品官。
这
想来,沐正丰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有了这些兄弟在,徐闲就是不能立事,有福也差不了。
想着,顾长庚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脸色都和缓了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徐闲在小声说:“阿爷,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多读一些书的。”因为刚好是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长庚的脸色变和缓的,他便以为,顾长庚是因为自己愿意去读书了,脸色才好的,心里头还异样了一下。
听到徐闲的话,顾长庚先问了一句:“是为了谁读书啊?”
徐闲咬了咬唇,小声说道:“阿爷,其实,您和有福都误会了,我先前……”说着,徐闲摇摇头,又道:“算了,我们不说先前的事。”
“阿爷,您放心,我自己想明白了,我是为了自己,才要去读书的。”
不管徐闲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顾长庚就觉得颇为欣慰,当即点点头,说道:“你能想明白这个,那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