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药膏,高辰复回转身来,正对上邬八月清凌凌的眼睛。
高辰复那一声唤,将她惊醒了。
两人都有片刻的僵硬,邬八月微微哆嗦了一下,然后垂了垂头,待看到自己裸露的双肩和右臂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高辰复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的情绪。
“邬姑娘。”高辰复抿了抿唇,沉声道:“得罪了。”
邬八月自然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疗伤,或许她该庆幸,高辰复没有将她丢给某个陌生的将士?
轻轻呼了口气,邬八月哑声道:“将军是为救人,不必道歉。”
顿了顿,“有劳将军。”
高辰复拧了帕子,走近邬八月,尽量避开邬八月伤处之外的肌肤,轻轻擦拭着她的伤口附近。
直换了两盆水,方才将血迹给擦了干净。
邬八月本就滚烫的身子越发灼热,她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高辰复低声说了一句“得罪”,探手抚上她的额头、脸和肩颈。
他的目光顿时一沉,顾不得别的,迅速清理她伤口上的脏东西,再敷上膏药,然后扯了邬八月的夹衣撕成宽条状将她的伤处包扎好——女子的衣裳,总要比他的衣裳要干净。高辰复这般想。
如此一来,邬八月身上便只着了雪白里衣,看起来甚是娇弱。
高辰复沉了沉气,将厚厚的外衣铺在地上,翻过邬八月让她趴着,开始抓了雪团擦她的身。
若是不降温,即便她没被烧死,也会被烧成个傻子。
高辰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机械得擦拭着她的背和后颈,希冀她身体的温度能降下来。
这般忙碌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高辰复才觉得她身体温度没那么滚烫了。
将邬八月扶了起来,高辰复轻轻唤了她两声。
看她的样子,却像是睡着了。
高辰复沉沉地呼了口气,拉过一边的厚氅给她盖上,随后出了帐篷。
漠北军即便是休整寐睡,警觉性也极高。高辰复坐在帐篷外,啃着干粮,间或喝点儿温水。
赵前和周武早就已经吃过了,离高辰复不远,一左一右站着,警觉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听得身后有声,两人立刻望了过来。
高辰复已站起身,朝着烧水的地方走去。
温度太低,水也烧不大烫。高辰复去取了一羊皮袋子的水,快步走回帐篷,喂给邬八月喝。
赵前和周武对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帐篷内,甫一触到温热的水,邬八月便赶紧挺身,急切地要喝。高辰复忙扶住她的后颈,慢慢地羊皮袋子里的水尽数喂到了她的嘴里。
邬八月从喉咙里满足地轻哼一声,呢喃了两句,又沉沉睡去。
这般又过去了两个时辰,邬八月总算是醒了。
她先是迷茫地左右望了望,然后顿时恍然大悟,伸手触到自己右肩和右胳膊上的刀伤,无声地龇了龇牙。
她自己伸手探了探额温,呼了口气,便要去掀帐篷门帘。
说是帐篷,其实不过是个小帐子,顶多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她都不用坐起身,就能伸手够到门帘。
刚碰到门帘,门帘便被人从帐篷外掀开了。
邬八月愣了一瞬,脸色微微红了红,收回手道:“高将军。”
高辰复点点头,抿抿唇道:“醒了?”
邬八月颔首,慢慢坐了起来。
高辰复道:“你稍等。”便松了手快步走远,没一会儿又回来,手里端着一碗温水,上面放着一个馍馍饼。
“吃点儿吧。”高辰复道:“离关隘口还有一日的时间。”
邬八月谢过他,也不客气,接了馍馍蘸水细细地咬着,吃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高辰复一直守在帐篷口,也不进去,但就堵在那儿,似乎是在给邬八月挡风。
此时离正午还有大半个时辰,漠北军轮流换班,或休息,或巡逻,也已经换了个全。
高辰复道:“你若是吃好了,我们便继续赶路。”
邬八月微微点了点头,为难地看着剩下的半个馍馍饼。
“不吃了?”高辰复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女子的食量太小了。
邬八月尴尬地道:“高将军,我的确是吃不下。”
高辰复也不多问,让邬八月将剩下半个馍馍饼收着,等下一顿吃。
顿了顿,他低着头道:“你将衣裳穿上,一会儿后我们就出发。”
邬八月忙说好。
高辰复放下门帘,吩咐漠北军整军,拔营。所花的也不过是邬八月穿个衣裳的时间。
这一次高辰复牢记着邬八月身上的伤,他也知道因为她右边胳膊使不上力,所以她穿衣裳都没有套右胳膊。
将邬八月抱到马上坐好,高辰复尽量护着她的右臂。
“马儿奔跑途中,难免颠簸震动。你若是有什么不妥,记得出声。”
高辰复交代一句,邬八月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但一路走走行行,邬八月愣是没有吭一声。
她脸色越发苍白,高辰复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心里,对邬八月多了一层敬重。
最后一次休整,再行两个时辰,便能到漠北关隘。
邬八月仍旧有个小帐子,她面前还堆了火堆,供她取暖。
高辰复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邬八月有心算了算,从她见到高辰复起到现在,高辰复闭眼休息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一个时辰。
整整一天半呐!
“高将军?”邬八月试探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