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醒来的时候,正是一天中阳光最清朗的时候。她走出屋子,推开柴扉,茫然的看着自己所在之处。茅屋、篱笆、几畦嫩绿的菜地,小苗儿在晨曦中舒展腰身,轻轻抖落一身露水。
茅屋的后面传来小鸡崽的叫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咳嗽,几乎是要把肺咳出来,听得她心里十分难受。
这里是哪里?江漓感觉怪异极了,她似乎分不清今夕何夕。她想调动神识,探一探屋后的人是谁。可是一动才发现,她的体内竟然没有一丝灵力,而且这里外界也没有灵气。
她只好举步绕过茅屋,只见一穿着灰色葛衣的老人背对着她,两鬓的白发整齐的束在身后,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地上八九只拳头大的黑色鸡崽,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在地上啄食。
“老人家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江漓礼貌的问候在老人转过身时戛然而止,她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愕然的道:“师、父。”
杜凌霄停下手中工具,将一截削了一半的树枝倚到墙上,笑道:“你醒了。”那笑容一如当年的和煦温雅,如果没有两鬓的白发,眼角的细纹。
“为师还以为你还要这么一直睡下去,再睡个几十年呢?”
“师父。”江漓扑过去,跪在地上,伏在杜凌霄膝上,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师父,您、您怎么、怎么这样了?”
杜凌霄抚着小徒儿颤抖的背,温言安慰道:“没事,你不是总说符箬、道君的样子才像长辈嘛,师父这样是不是也很像。”
江漓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抬手揉揉眼睛,点头道:“像,可是师父,你这个样子,阿漓看着难受,你能不能变回来。”
杜凌霄不是是叹还是笑:“傻孩子。”
“师父。”江漓哀哀道。
她的师父是青云门最年轻的元婴道君,是有着仙家法术的仙人,他怎么会老呢?阿漓还没有长大,师父怎么可以老?
“我们家阿漓,今年也已经是……”杜凌霄默默的低下头,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才欣慰地道,“一百二十六岁的大姑娘啦,以后可不能再叫你孩子了。”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江漓被师父的一席话震得目惊口呆,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父,你的意思是说……”
“对,你呀,睡了足足有一百一十年。”杜凌霄慨叹道。
睡了一百一十年!这一消息把江漓砸的久久回不过神来。自己居然会睡了这么久。
“那师父,青云门,我是说师兄弟们,还有师叔他们呢?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里?”江漓急急的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别急,别急,这些事师父等下再告诉你,你现在饿不饿,想吃什么,师父给你做点吃的。”说着,杜凌霄扶着身边一根桃木做的拐棍慢慢的站起来。
江漓这才发现,师父一向笔直坚挺的背,佝偻着,就跟凡间那些老去的凡人一模一样。江漓不禁再次泪盈余睫,快步走上去,挽住杜凌霄的臂弯:“师父,我陪您。”
饭菜很简单,一盘山笋木耳炒腊肉,一碗蛋花汤,上面撒了几点碧绿的葱叶,还有一碗白里隐隐透着绿意的米饭。
“师父,你的手艺进步了。”江漓嘴里塞着米饭,含混不清的道。
杜凌霄笑道:“那当然,都一百多年了,师父总要有点进益。”
江漓猛点着头,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哀伤。她还记得,自己失去神智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师父身中三刀,均在要害处,而四师叔一身血的倒在师父怀里。
可是她不敢问,师父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不好,肯定不好,他头发都斑白了,背都佝偻了,说话也没有什么中气了,一副垂垂朽矣的老者形象。怎么会好?
“师父,这里究竟是哪里?”
吃完饭后,江漓跟着杜凌霄到屋后去喂小鸡,杜凌霄从堆在院子角落的箩筐里抓出一把碧绿的青草,蹲在地上细细的切起来。江漓搬了张竹椅坐在一旁。
杜凌霄一边慢吞吞的切着青草,一边道:“这儿叫尧光界,据说是顶级大千界。”
“顶级大千界?”江漓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杜凌霄抬头对她笑了一下,道:“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问我千界是什么?”
好像有这个印象,江漓点点头,但具体是什么时候问的,她有些模糊了。
“可还记得,当初师父是怎么回答你的?”
“师父说,”被师父提问了,江漓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努力回忆当年师父所说的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长以居中央,延伸四方,蕴含宇内包罗万象,形成世界,一世界即为一千界。”
“对。”杜凌霄很欣慰,即使睡了这么多年,徒弟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忘了,“师父当时还说,这世间只有一个世界,所以只有一个千界。”
江漓双手搭在膝盖上,再次点点头。
“可这世界之大,何止一世界,一草一木,山原川泽,四季变化皆可为一千界,可见师父当年一叶蔽目,井底之蛙。”杜凌霄哂笑道。
“不懂。”江漓摇摇头,陈恳的表达自己的不解。
“现在不懂也没关系,等阿风回来,让他带你出去游历一番,见识广了,自会有你自己的道解。”
“阿风。”江漓眼睛一亮,“阿风也在这里吗?”
见到江漓显而易见的高兴,杜凌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是啊,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