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
牛岛北炮台上,三门六磅佛郎机炮同时发出了怒吼,浓厚的青烟顿时把方圆三丈的炮台顶部笼罩了起来。
挥了挥手煽开眼前浓厚的烟气,凌明蹲在半人高的沙土包垒成的胸墙后面,举起千里镜观察起北边海面上那支小小的船队来。
船队总共四艘船,除了一艘龟船比较大之外,其他三艘都是海沧船之类的中小船只,每边侧舷装三门6磅佛郎机炮顶天了。
四艘船挂的都是章鱼海盗旗,北炮台炮长是最早一批船上的伙计,所以刚才看到章鱼海盗旗后,便毫不犹豫地开炮攻击,等凌明带着护卫分队赶到时,双方已经相互试探了两轮了。
“妈巴羔子的,又是章鱼海盗,不知怎么寻摸到俺们这里了,”那炮长一边指挥炮手们淸膛,一边大声向凌明报告着刚才的战况,“狗日的先派了一艘小船,弯弯拐拐朝俺们驶过来还以为俺们炮台跟其他地方一样,佛郎机固定住了便改不了方向,嘿他可不知道俺们的炮是可以转的让俺们一个齐射把狗日的侧舷撕了个口子,喏,现在还在那边忙着补洞呢现在又派了两艘来,的这次学乖了,也不调整方向了狗日的横过来啦弟兄们,上子铳瞄准右边那艘,给俺往死里揍”
那两艘船已经逼近到了两百步左右,凌明在千里镜里看得真切,每艘船都有两个炮窗,总共四门6磅炮。
“嗵嗵嗵”
“嗵嗵嗵嗵”
两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了火,刺鼻的硝烟中,凌明缩了下脖子。就听身前和旁边响起了两声沉闷的“噗噗”声那是拳头大小的铁球砸在沙土包上发出来的。
硝烟刚刚散开一些,凌明便直起腰环顾四周三个炮位都围了厚厚一圈沙土包胸墙,完全吸收了对方弹丸的动能,除非正好打到胸墙后面,否则根本伤不了炮手们分毫
凌明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心中连连感叹公子真是神了这法子还是楚凡上次来牛岛。教凌明改造炮座时顺便说的,当初他说这法子能防住对方炮击凌明还将信将疑呢。
顾不得感慨,凌明举起了千里镜,观察起这轮炮击的效果来跟北炮台的毫发无损相比,对方可就狼狈多了,右边那艘船头挨了一炮,鼻子都炸没了,主帆也被炮弹擦到,打碎了两根竹肋条不说。帆上还被撕了一块儿下来。
看到对方正忙着转向,凌明把千里镜对准了三里外那艘龟船龟船更大也更坚固,而且装备的火炮也更多,镜头里看不太清楚,不过每侧五门6磅炮是少不了的。
眼前这两艘小一号的船凌明不担心,这乌龟壳子要是逼上来可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凌明扭头看向了身后。
宁远城外,小山丘顶上。
孙振武头戴铁兜鍪。一身棉甲裹得严严实实,右手拎着把长长的雁翎刀;肩上斜斜插了支羽箭。入肉不深,所以他也就任由它挂着;瘦削的脸上从眼角到腮下一道长长的血迹,也不知是谁的鲜血溅上去的。
看着身边不断涌过背着大小包裹的乱兵们,他嘴角微微抽了抽,露出了一丝狞笑。
三天前定下投鞑子的计划后,前登州海防游击便忙活了起来首先把刘孙两家的家眷提前送到锦州以东藏匿起来;然后他便和刘泽清一起先做鲁营的工作。分发银子、封官许愿,把鲁营中一小半人全煽动起来了;这还不算,他又跑到各个营头四下活动,专找那些闹饷时跳得最厉害的人联络,以袁蛮子的狠辣相威胁。说动了一大帮人,约定今天凌晨动手,抢城中商户一把便往北去投鞑子。
结果今天天刚蒙蒙亮,他和刘泽清带着鲁营乱兵鼓噪而出时,不仅他联络的其他营头的乱兵纷纷响应,就连一些本应拦截他们的士卒们也被裹挟了进来都是些没忍住抢了商户的到最后出城时已有三千多人。
若不是左良玉等几个清醒的都司及时整顿营伍,带兵出营弹压,搞不好刘孙二人还真能把整个宁远城洗一遍
饶是如此,半个宁远城都已被这帮子乱兵糟蹋地不轻。
眼见加入讨伐的营头越来越多,刘泽清和孙振武不再恋战,带着心腹乱兵们从南门一涌而出南门守门的那个把总早被孙振武说动,天一亮就大开了南门,这时候正在城里抢得欢呢。
等跑到这小山岗上,身后已经听不到宁远城中的喊杀声后,孙振武这才有时间喘口气。
张眼往河口一望,孙振武开心地差点蹦起来只见那河边上稳稳当当停了四艘大船,其中一艘还是西洋形制的巨舟
真是天助我也
孙振武兴奋地眼珠子都红了,要能把这四艘船抢下来,自己在皇太极面前那分量可就完全不一样啦
恢复游击将军的职位那是稳稳的了,搞不好参将、副将都有指望了,甚至总兵也不是不敢想
想到这里,孙振武赶紧朝旁边凑了过去,他得和刘泽清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抢船。
谁知道刘泽清一见他过来,一把拽住他,指着临时仓库边上那小院切齿道,“你快来看看,那人是谁妈巴羔子地不就是上次害老子吃挂落的那个兔崽子吗”
孙振武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细长的双眼一下眯了起来,果然,站在院门口正朝这边张望的那白衣少年,不是楚凡还能是谁
他刚看清,楚凡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后,却带着身边人退回了院子里。
见他不仅不跑,还试图躲起来,孙振武不由得大喜,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