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子口村私港,一条不大的渔船缓缓靠了上来。,
四个身影陆续跃上了吱嘎作响的木栈道,冲那两位原来“曙光”号上的同伴点点头后,冲湾子口村匆匆而来。
“柱子,公子是不是有啥子急事哟”跟在柱子身后的猴子低声问道,“我们才上岛三天又喊我们回来,我觉得肯定有急事。”
“俺也不知道,反正公子的手令上让哨官和队长全部到新宅集合,俺们照办就是了。”柱子摇摇头道,脚下却没停,走得更快了。
“我刚才问了下船上那位兄弟,”猴子也加快了脚步,可不小心牵动了那天挨的棍伤,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听说不止我们护卫队,就连曙光号上葛大爷和那些帆长舵长都已经被喊到新宅去了,看样子事情肯定小不了”
“不该你琢磨的别瞎琢磨”闷头走道儿的柱子突然站着了脚,低声呵斥猴子道,“公子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你一天没事儿瞎琢磨什么看来那天的二十军棍太少了,没让你长点儿记性”
说完他狠狠剜了猴子一眼,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猴子缩了缩脖子,吐舌低声冲身边另外两位队长道,“狗日的好大的气性老子不过就是猜了下,公子是不是想带老子们去打鞑子,他狗日的硬是听都不听完。”
其中一位队长年纪稍长,约莫有三十岁上下,文文弱弱看上去像个读书人般,推了推猴子道,“走罢待会儿误了时辰,你就不怕公子再给你来二十下”
等到猴子撇撇嘴继续赶路后。这位出身于浙兵的莫姓队长才幽幽地继续道,“猴子,咱们从辽东挣扎回来的这些兄弟,谁不跟你一样,指望着有一天能杀回去,为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报仇可咱们是什么护卫队没听柱子说吗就是为了给那什么公司保驾护航的回辽东别想了安安生生过日子是正经”
猴子被他说的脸色一滞。狠狠踢了一脚路边一颗小石子道,“老子就是想不通啊老子们上次打土匪,那阵仗那威力,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这么流畅的火铳射击这要是拉到辽东去,照着狗日鞑子的脑壳上放上一轮,嘿嘿可惜呀”
他们的谈话飘进了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柱子的耳朵,后者脸色更加阴沉了,心像是泡进了滚水中一般缩成了一小团若论对鞑子的仇恨,谁能比他更加强烈
他比谁都想杀回辽东。亲手宰几个鞑子为父母报仇,他也不止一次明说暗示向公子表达过这样的愿望,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公子的笑而不语。
算了俺们只是护卫队,俺们只要守护好东印度公司就成,好好活下去便是对父母尽了最大的孝了。
柱子咬牙想到,脚下走得越发快了。
不一会儿来到了楚家新宅门前,通报之后,他们四人被引到了前院最里面的一间大屋。
进门一看。嚯,果然如猴子所说。除了沈腾、陈二蛋两位哨官以及他们手下的六名队长外,夜不收队长赵海、“曙光”号船老大葛骠以及他手下七八个帆长舵长全都齐齐在座,一见到柱子他们几位,大伙儿嘁嘁喳喳问好,还一个劲儿表示,就差他们四个了。
“公子这么急叫俺们回来干嘛”柱子摸到沈腾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起立”
柱子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走进门挺直腰杆的豆豆的一声喝令打断了,赶紧跟着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只见楚凡刘仲文二人联袂而入,豆豆在他们身后关上大门后。坐到了赵海身边。
柱子注意到,楚凡眼圈发黑,双目赤红,显而易见是没睡好觉,但他却看不出楚凡有丝毫倦怠之色,反而充满了一股子昂扬而振奋的劲头;而旁边的刘仲文更是满脸的兴奋和激动,抿着嘴唇似乎在拼命掩饰自己的心情。
“各位兄弟,今天把大家叫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楚凡扫视了屋里众人一眼,和刘仲文一起,合力拉开了一面旗帜。
柱子盯着缓缓拉开的旗帜上那三个大字,心中一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济南城,济川门。
高达三丈的外瓮城城门口,一群披着破烂鸳鸯袄的守门兵丁,抱着长矛或坐或站,指指点点的呵斥着那些挑着担子或是推着独轮小车的乡民,无故刁难只为能刮几个小钱晚上买酒喝;偶尔来辆雕花垂络的富贵人家的小车,门丁们便纷纷带着谄媚的笑容驱赶乡民让道,然后一拥而上哄抢车中抛出的大把铜子儿。
二癞子远远蹲在一家茶铺的墙根儿,眼巴巴看着这群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的门丁们,不时伸手挠一挠头顶被太阳晒疼的癞痢疤痕,一点辙儿都没有。
他那天躲在大石根部躲过了一劫,眼看护卫队搬空了山寨后,一把火把老鹰嘴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火熄灭之后,身无分文的二癞子向西边而来,他倒不是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而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那凶神恶煞的护卫队兄弟们跪成一排被砍得人头滚滚的场景实在把他吓得够呛
一路半偷半讨,他总算捱到了济南东门外,心中石头这才算落了地护卫队再狠,也不敢冲到这山东首府来撒野吧
他本想混到城里去,可他这一身散发着恶臭的衣裳以及困顿不堪的乞儿模样,让他还没靠近城门便被门丁们挥舞着长矛给赶开去,只能在东门外这些商肆门前晃荡,讨点儿残羹剩饭填辘辘饥肠。
看看周遭和他一般境况的一长溜乞儿,二癞子不由得发起了狠:怎么也得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