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石铮觉得身子轻如鸿毛。人在空中,俯仰之间,天蓝水碧。别样的人间视角,唤醒了别样的美丽风景。
这是第一次御风飞行,他有点紧张却并不害怕。兴奋的情绪占领了全部神经,以至畏惧之心无从落脚。他忘了这陌生的仙境很可能意味着陌生的挑战,只看得眼前美景,享得心中畅快。
这也有赖于李清露轻松快意的性情。如果换做一个或严厉或冷漠的家伙在身边,他刚刚点燃的快乐情绪可能会立即扑灭。李是一个让人想不起烦恼的女孩,有时小女人,却小女人得明快清朗,有时大女人,大女人到让人想与之称兄道弟。此时她就像个野丫头,野到让人想跟她一起野,野到飞起来,飞向云端。
遥望湖中楼台并不算远,但湖面远比想象中宽阔。望山跑死马,这话十分有道理。两人飞了十几分钟,直到衣服都被风吹干,才渐渐离那楼台近了。李清露的欢笑撒了一路,撒遍湖面,也撒遍天空。湖中嬉戏的鲤鱼频频跃起,天上漂浮的花瓣纷纷让路。
石铮也在笑,却没有像她一样肆无忌惮。背负青天,穿过花瓣纷纭望碧波绿树,他心花怒放,不自觉咧嘴而笑。他想起樊月,想她是不是也曾看过这美景,她如果在这自己一定会更开心。想到这些,他又略感遗憾。
飞得越久,石铮便越佩服李.清露的精神力。飞翔依赖的是易法,没有充沛的精神力无法支撑太久,何况她在支撑两个人的飞行。数日前樊月带自己逃离汽车追袭,三起三落已然筋疲力竭,可见这御风飞行所耗精神必然很多。李清露飞了这么久仍然面不改色,这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儿,却又不知不对劲儿在哪。
两人越飞越高,离湖中心那幢楼.也越来越近。楼顶修了一个很宽敞的圆台,台子上修有一个八角纳凉小亭,都是典型的中国古式建筑风格。亭中心有一张方桌,围桌放置着四张椅子。亭外圆台上,有一人身姿窈窕,穿着宽袍大袖的衣服,手执一柄宝剑正在游走舞弄,其人身法矫捷步法稳健,一柄剑耍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大袖收风雨,剑光映彩虹。这一切都越发让人觉得回到了古代。
只是古代到底什么样,石铮也.不知道。他只是纳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地方跟李清露什么关系,竟能让她呼风唤雨。他猜想这楼台上舞剑的是谁,又是李清露的什么人。他正想着,忽然听身旁的女孩叫了一声:“姥姥!”
石铮难免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知道了那人身份,也.大体猜到了这地方的来历。
楼台上的人收剑站定,李清露已携着石铮落到台.子边缘,接着,女孩便放开石铮的手,如一只快乐的小鸟扑向对面的慈祥老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老太太,也或者根本不算老太.太,看上去不过五十岁上下,肤色白皙,脸上没有什么皱纹,眉心有一颗朱砂痣,五官生得英挺秀气,可以想见年轻时是何等风采。老人见了李清露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一手持剑,一手将外孙女抱在怀里,有些责怪地问:“我的宝贝儿,你还知道回来看姥姥呀?”
李清露撒娇似.地挽着老人的胳膊,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这不是上学忙吗?也就两个星期没见,您就挑我的理儿!”接着便转过头一指石铮:“这是我领来的客人,他叫石铮。”说完她趴在老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声音太细太轻,也不知说的什么。
石铮走近了几步,见祖孙俩亲昵也不好上前打扰,便站在那微笑看着两人,直到老人走到他面前和蔼地问:“你姓石?”
“嗯,我叫石铮,姥姥您好!”石铮点了点头,随李清露的称呼,叫对方姥姥。
老人微微点头,一面打量他一面问:“郁清姿你认识吗?”
“不认识。”
老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石静心呢?”
“也不认识。”
“哦,”老人神色间略显几分失望,给了他一个亲切的笑容,便转身往亭子里走去:“过来,都来这边坐坐,喝两杯姥姥沏的云雾茶!”
石铮被问了两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心里越发不自在,跟在老人身后走向凉亭,顺手拉了拉李清露衣服,低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哪?”
“你猜是哪?”李清露一笑。
“难道是你家?”石铮试探着问道。他越来越觉得这地方极有古怪,除了与北京城极不相称的氛围,除了之前呼风唤雨的奇迹、飞花飘雪的异景以及自由飞翔的能力,他发现自己进入心境后时时自发启动的直觉也变得不听使唤,似乎一种很奇怪的气息包围着自己,让自己无法接收外界信息。
没等李清露回答,老人便一边沏茶一边热情地招呼两人:“来,坐下喝茶!”
清亮亮的茶水从紫砂茶壶缓缓流入青瓷茶杯,凉亭里一时茶香醉人,连石铮这种对喝茶从不感兴趣的人也被这香味这情调所感染,谢过了老人,在桌边坐下。老人把茶壶放在桌上,与石铮相对而坐,很随意地对李清露道:“把符摘了吧。”说完便又亲切地问石铮:“你是哪里人啊?家里都有什么人?”
石铮来不及想什么符不符的事,连忙答道:“我家住在山东乡下,没有爸妈只有一个叔叔。”
“哦,没有爸妈?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老人叹了口气,又问,“现在还在读书吗?”
两人一问一答的功夫,李清露已经走回桌边坐下。石铮偷眼瞧了瞧她,也没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