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奇气愤却又无奈的直拍自己的额头,心中哀叹道:“天那!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满大街人穿的都是从头裹到脚的蓝布,黑布!单调的色彩,单调的装饰,一切都是灰不拉几的,没有个性,没有神采!没有音乐!连个单声道的大喇叭也只能播放三分钟!
没有电视节目,没有广播,电影都是黑白无声的!书都是繁体竖排的!一代宗师平江不肖生的仙侠小说都还没开始写呢!没有娱乐的时代,要命了!”
报纸没法看,唱片没法听,街上的景色没意思,呆着甚至没事可干!陈晓奇几乎都要暴走了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那位陈掌柜的怎么还没来呢?人家可是把他从海边上捡回来的,所谓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他总得为人家做点什么吧?哦,对了,他是大华染厂的掌柜,染厂,可不就是染布的工厂么?那么说,这事情有点凑巧啊!染织业的根本是什么?染色剂啊!染色剂是重要的基础化工材料啊!这正是他对口的东西!那么,现在都有什么呢?现在的化工条件,都能够做什么呢?酞青?别开玩笑了。花布更别提了,那么,还有什么是现在没有而又能很快造出来的呢?
陈晓奇的脑袋里面风车一般的迅速转动起来。别看他学习成绩不怎么样,记性那是一等一的好,关于化学化工当年背过的大辞典可是有不少东西还记忆犹新呢!这里面一定可以找出一些当下就有用的东西来!
就在陈晓奇冥思苦想要从记忆深处挖出点东西来的时候,楼下大堂里高账房被一头冲进来呼呼直喘的那个派去买衣服的后生吓了一大跳。
高账房先是一惊,继而发现这孩子手里头捧着装大洋的那个布包儿,满脸大汗慌里慌张的,好像后面有土匪追杀似的,实在不像话!他赶紧功柜台里转出来往外面一看,没什么人呢啊!他扭头问后生:“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衣服呢?”
那后生神思不属喘息不定的颤声说道:“叔……叔啊!不……不好了,那个洋……洋人要亲自来给那位先生量尺寸!他说要认识认识卢先生的朋友!这……这怎么办呢?”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说仔细点!”高账房听得有点迷瞪,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买衣服就买衣服吧,怎么还把洋人给招来了?
那后生捋了捋胸口,舔舔嘴唇的唾沫星子,狠狠的咽了一口气,这才磕磕绊绊的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实际上没什么大事,他去的那家成衣铺子是一个法国人叫丹尼斯.克雷格开得,当然傲慢的法国人一般是不会在柜台上招呼客人的,一方面这时候的西方人包括日本人在内都瞧不起中国人,再者说这个时代,穿西装的人在青岛那是屈指可数,客户数量就那么些,更多的还是中国人自己的长袍马褂之类的,所以能够劳动他大驾亲自招呼的人几乎没有------那些人一般也是打发下人来取衣服,不需要他招呼。绝大多数时候是前台聘用的两个懂一点法语的服务生在张罗着。当然这些拿着洋人工资的家伙自以为高人半等,对着同文同种的人也是作威作福吹鼻子瞪眼的,典型的洋奴。
要不那后生不愿意来呢,就是怕见到这种嘴脸心理不痛快,再者心底下也是有些自卑------人家是给洋人打工的,咱是给中国人打工的,不是一个级别啊!他去的时候,自然那柜台上的人没什么好脸色看,再说还是个生面孔,拿的大洋也不算很多,自然是懒洋洋的不大乐意招待。不过等听到是最近很出风头的大华染厂董事长卢先生的朋友定衣服,那声气不免就好听了许多,这年头,说话最好使的是洋人,其次是日本人,再次是政府和军队,再次是做生意的商人,特别是比较大比较成功的,谁叫最近大华染厂因为支持学生和市**动大出风头大获成功呢?人家报纸上都说他们是“爱国商人”,不能的最不能怠慢啊!
说来也巧,这时候丹尼斯.克雷格就在后面,一边翘着二郎腿喝早茶,一边看报纸,耳朵里冷不丁蹦进几个很熟悉的字眼,专心这么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要知道他的生意圈子一向就是那么小,客户数量板着指头都数的过来,穿西装的都是大客户,多一个都是一注财源啊!
所以他立刻从幕后走到前台,通过手下的中国人交代过去,说是要亲自来拜访这位“卢先生的朋友”,让后生头前来报告一声一面突然拜访显得有些失礼。
高账房一听当下麻了爪儿,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位看起来很有气派的年轻的陈先生十之**没跟卢先生见过面,相互之间都不知道,他打着人家卢先生的名义去办事,这要是两下对不起差茬儿来,那可就不好看了,不行,得提前预备预备!
他赶紧跟后生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这么着,你赶紧去准备一壶好茶,在去泡一壶咖啡!准备好了一会送到上面陈先生的房里去,我得赶紧去通报一声去!”
说罢一把将后生手里的大洋连同小包拿过来塞到柜台里面去,然后撩起前摆“蹬蹬蹬”的就上楼了。
他的敲门声把正在深思的陈晓奇惊了一下,得到应声后便走了进去。陈晓奇还是坐在写字台前,手里面拿着一支铅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些看着让人眼晕的符号和图画,而作为镇店之宝之一的那台酒店唯一的唱片机已经打开,刚才在下面他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正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