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看镜头的?”
梁瑾萱愣了愣,这才明白自己下意识地跟著机位转了脸,这些曾经袁园交给她的技巧竟然已经在脑中根深蒂固了。
“对不起,导演,我下次不会了。”她涨红了脸低声下气地赔礼。
导演坐回去,拍手:“重来一次。”各人归位,场记“啪”地打了板,耍猴的开始动作,摄影拉一个全场,梁瑾萱克制著自己不去看机位,男女主角开始对话,才说了句:“贤弟你从没看过猴戏?”
导演青筋暴突,跳起来大声喊“卡”,剧本砸到椅子上跳起来後落到地上。
“你他妈来是砸场子的吧!”
人群“嗡嗡”声起,张大姐赶紧上来打圆场:“王导,怎麽了?”
“还问怎麽了?那个傻妞,让她好好地看猴戏,他妈地盯著男女主角看什麽啊!”
梁瑾萱被骂得尴尬,试图解释:“导演,我在人群里听到她们讲话,不由自主看一眼也是正常人的反应。”
她不辩解也就罢了,王导干脆跳起来:“你还有理了!你就是个人肉背景,看猴戏就行了,谁要你的反应!”
梁瑾萱年轻气盛,顿时有些上火了,尽可能耐着心说:“群众也是人,总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有人喜欢看猴戏有人看女主角漂亮不像个男人,分心看两眼有什麽不对?你让所有人都盯著猴戏看未免不太现实。”
梁瑾萱这麽一说,王导几乎要过来踹人了,被剧组几个人拖住了在原地咆哮:“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不现实?你连龙套是干什麽得都不明白还敢谈演戏?你给我滚,等你哪天成腕了再来给我说这种话。”
梁瑾萱二话不说,将戏服脱了,头套摘了,掉头就走。
走出很远,背後还传来对方骂声。
梁瑾萱再听不下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终於在这巨大的影视基地里奔跑起来。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古王宫建筑群外的一条大河旁。
这本来是京都影视基地建成前自然形成的一条河流,河面很宽,迎面望去是一湖波澜不兴的秋水,在秋风吹拂下泛著微微的涟漪,清澈明净,岸边几根芦苇随著微风摇摆,为这宁静景致平添了几分生气。有几个早到的游人正在湖边拍照留念,没人注意到梁瑾萱的到来。
她在湖边停下来,然後,慢慢地蹲下身来。
人们都说如果上天在你面前关闭了一扇门,那麽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梁瑾萱一直如此坚信,她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事发至今,纵使和易烊千玺分手她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失态、甚至几乎到了自尊都没有的地步。
越是深入了解群众演员,她越是知道曾经会被韩熙妍邀请出演女三号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至少还会有人记住她的脸,至少能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可如今这种程度的辱骂似乎已经让她有些不能忍了,虽然她比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未来还会发生无数次的开头。
可她的自尊和强硬却在这个清晨跌得四分五裂,难以收拾,让她难堪的不是挨骂,是从那位小导演话里透出的讯息,她竟然连一个龙套都演不好。
须知她自小聪敏老成,成长历程几乎一帆风顺,第一次在什么不懂的情况下拍摄那部网剧却也博得好评无数,只可惜那部片子毕竟都是一群孩子弄出来的难免粗糙,因此她并不愿意把这个当做自己骄傲的事情。
人们说演戏要靠天赋,没有天赋再怎麽努力也是了了,她不信这个邪,只对自己说,多少人都是从苦中熬起,老戏骨都需靠时间来磨,你如今不过缺一个机会,缺一个好角色一个好导演,到那一天必可一飞冲天。
她不怨天尤人也不屑走歪门邪道,她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静静等待,暗暗磨砺,细细揣摩,终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好容易决定要从基层做起,却被个名不见经传导演一句话砸得鲜血淋漓。
“你连龙套是干什麽的都不知道……”她抱起膝盖,并不显得弱小的身体却几乎缩做一团。
龙套是干什麽的?
龙套是角色,龙套是人,龙套有喜怒哀乐,龙套……
她捂起脑袋,心中一团乱麻。几个游人见了她的样子都远远避开,湖边只留她一个絮絮叨叨:“龙套是干什麽的?”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连天边的日头都开始下坠。秋日傍晚也有的火烧云,金紫红橙的霞光将西边天际镀得一片辉煌绚烂,梁瑾萱傻傻地抬起头看著那云,不知怎麽心思又飘回到在乡下的小时候。
那一年她们一家还住在学校的大院里,她九岁岁,梁瑾河十三岁,都该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也是一个秋日,梁瑾河在大院里胡闹,她却像个小大人似地搬一本世界名著坐在窗边读,偶尔瞄一眼窗外。
父母都不在家,院子里寂静得很,只有夏日遗留的最後一声蝉鸣悲壮且嘈吵地响在院中的梧桐树上。梁瑾河和两个孩子打仗玩腻了,围拢在一起商量了会,跑过来,小手巴在窗框上喊她:“妹,小妹,要不要来玩捉迷藏?”
梁瑾萱从来不是讨人喜欢的玩伴,她不够淘气也不够好玩,在同岁的孩子中并不让人喜欢,只是喜欢粘着梁瑾河,因为梁瑾河和她相反,从小到大都是孩子们的头,这也是为什么她喜欢梁瑾河,甚至连那一点老成也在遇上梁瑾河后消失。
“小妹,反正你功课都做完了,跟着哥哥大家一起来玩嘛,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