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微笑道:
“娘尽管放心,她们只是监工而已,正好归雁带着两个小丫鬟学一下规矩。
而且归雁的厨艺还真不错,当时夫君还在关中盟的时候,身边伺候的都是五大三粗的亲卫,因此伙食都是归雁准备。妾身可是最喜欢归雁做的胡饼糕点了。
想来也是因为娘教导有方,不然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丫鬟?”
梁夫人笑的更开心了:
“这丫头啊,当时就看她长得水灵、人也机灵,所以才调过来伺候我的,现在看来,派她到关中,真是正确。”
“那可不,用胡饼就给娘钓来一个儿媳。”杜英对着谢道韫努了努嘴。
谢道韫:······
想起了当时溜到后厨偷吃点心的事,有点儿丢人。
但当着梁夫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向杜英表示不满,那不就等于直接承认了么?
不过一向处事不惊的谢才女,此时微微低头,避开杜英的目光,其实也是在变相承认了。
梁夫人和郗道茂等人脸上难免都有一丝丝错愕,不过旋即释然。谢道韫的年纪也没有多大,有一些小儿女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都快坐吧。”梁夫人笑吟吟的说道,接着瞪了杜英一眼,似是要说,你可别胡乱说,把我的好儿媳给吓走了。
杜英回了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不过当谢道韫重新抬头看他的时候,杜英登时昂首挺胸向自己的位置走过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不过当他和谢道韫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自家夫人嘟囔了一声:
“德行!”
杜英一个踉跄,正好被谢道韫伸手扶住。
“夫君小心。”谢才女言笑晏晏。
杜英却背后发凉,聪明人含着笑看着你,总觉得背后有很多阴谋。
“有劳夫人了。”
“不辛苦。”谢道韫眯了眯眼。
杜英咽了一口吐沫,乖乖在梁夫人一侧入座——既是在后宅之中,杜英便奉母亲为上座,而自己陪坐在侧,谢道韫陪坐在梁夫人另一侧,郗道茂则坐在杜英下首。
谢道韫顿时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过是吓唬了一下,看把他给紧张的。
但杜英坐下就好像回味过来什么,顿时忍不住瞪了谢道韫一眼。
晚上走着瞧!
“仲渊,怎么了?”梁夫人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杜英赶忙咳嗽一声,正襟危坐:
“没什么。”
不过是夫妻之间的小小玩笑,对于娘亲这种有点儿因陈守旧的人来说,可能难以理解,到时候按着他们两个讲一堆夫妻和睦的话,那就自讨苦吃了。
“此次也算是难得的团聚了。”梁夫人也懒得和他细细计较,温声说道,“当共同举杯,为此庆祝。”
觥筹交错之间,梁夫人接着说道:
“此次南下,老身也是带着你阿爹和兄长交代的任务前来,需要前往杜陵杜氏祖坟祭拜先祖,以告慰杜家列祖列宗之灵。
杜家能有仲渊中兴门楣,此乃家族之荣耀也。”
梁夫人夸的是自己的儿子,但是说的也是大实话:
“仲渊虽忙,但最近可有空闲,一并前去?”
杜英无奈说道:
“或许让娘亲失望了,从长安到杜陵,一来一回也要一日,但孩儿明日恐怕就要启程前往函谷了。王师前锋已至洛阳,孩儿将往潼关或函谷校阅三军,以彰显我关中威仪。
说来也是凑巧,娘亲和茂儿今日赶到长安,否则可能都来不及见上一面。
不过娘亲宽心,杜家祖坟一直得到少陵坞堡的精心照料,香火未曾断绝,孩儿并非忘本之人。”
梁夫人不免露出失望神色,不过也点头说道:
“那也罢,此一去,要何时才能回?”
杜英摇头:
“还不知道,毕竟自凉州回来之后,孩儿也已经许久未曾离开长安了。身在高处而俯瞰人间,逐渐就会迷失本心,逐渐就会不知军民百姓的真正所需,因此孩儿还是要多在军中民间走一走,方才知道自己现在的路是否正确。”
梁夫人登时肃然道:
“我儿一念之间,便关乎千万人之生死,所以也要小心行驶,切莫意气用事。”
“谨遵娘亲教诲。”杜英应诺,“去杜陵祭祖,便让茂儿陪着娘亲一起去,孩儿之前清明时节也和阿元去祭拜过了。”
“我儿有心了,阿元也可以和为娘一起去。”梁夫人奇怪问道。
杜英尴尬摇头:
“阿元也有要事,随我同往函谷。其实余这里还有想要交给茂儿,甚至是交给娘亲的事,不过可以先放一放。”
此次杜英东去,当然不是只到潼关或者函谷走一圈的,那样就成了单纯的作秀。
他一方面是想想要和军中前线将领探讨军中改革的想法,并且以邓羌麾下兵马为基础进行尝试,这也是因为邓羌麾下兵马和江左等地几乎没有关联,因此杜英就算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邓羌和苻黄眉大概也是全力配合,麾下士卒基本上也得到待遇的提升,很难会有意见。
相比之下,其余军中,高级将领们或许会全力配合,但是中低层将校,很多都出身江左,从小遵从军中既有的尊卑升迁制度,想要有所改变,恐怕并不容易。
而另一方面,自然是想要更近距离布局河东、河内以及两淮,尤其是后者,因为前者有王猛在,杜英不需要操心。
这也是要带着谢道韫的原因,真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