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晋整理了许久,也不见子展开口夸奖,他叹了口气,意犹未尽的说:“可惜,我现在只是舆大夫,等我成了赵氏的卿,我就可以再添一个自己的家族徽章了——按规定,这个家族徽章,我不能戴在胸前,但可以戴在左臂。”
子展面无表情,不屑的说:“赵氏家臣的忠诚,常常被列国传诵。他们即使面对国君的威严,也敢用自己的儿子换下赵武,而后东躲西藏的将之藏匿、养育成人,这样一贯讲究忠诚的家族,怎么会收容你这只‘丧家之犬’?”
停了一下,子展又补充:“我听说按赵氏的规定,非军功不能授爵。所以连制作武器的匠师吴熏也要上战场混个军功,如今赵武是眼睛瞎了吗?怎么会授给你这么高的职位?”
侯晋原本是个郑国中级官员,在子展这样的正卿面前,没他开口的份。但如今,郑国的正卿,需要坐到他面前听他吩咐,这已经让等级森严的环境下长大的侯晋心花怒放了,他没有在意子展的讽刺……再说,晋国人规矩多,赵氏的规矩更多,两人吵嘴归吵嘴,侯晋还不敢引发一场争吵,违反了赵氏军纪。
所以,他不以为然的解释说:“我带了一千家丁出奔晋国,路上正好遇到赵军将南下,便立刻将这一千人献给了赵氏,并自告奋勇陪赵军将共同南下,因为这份功劳,再加上我毕竟有过管理一个家族的经验,所以,我被封土授田,嗯,我的新封地,比原来的只大不小。”
子展嘲笑:“赵氏本家的武士都分在偏远之地,他们把这种策略称之为‘开拓新疆’,你这位新归叛臣的领地,一定是要多偏远有多偏远。”
侯晋不在乎:“人人都如此,我也如此的话,那叫‘公正’。当初我为了寻求‘公正’杀了郑国三正卿,如今赵氏给我‘公正’,今后,那里就是我的安居之地了。”
子展打断了题外话:“我们向联军报告,接待我们的向来都是行人(外交官),怎么赵氏让你这个军法官出面?”
侯晋嘿嘿笑着:“我们家主说了,我来开郑国的时候走的匆忙,一定还有一些亲属朋友不巧留在郑国——比如我同伴的那四个家族(其余四大叛臣家族),他让我负责接待,是想请郑国帮个忙:在运送粮草与辎重的时候,不妨多安排那些罪臣家属负责。”
子展眉毛竖了起来:“赵武子好大的胆!我们毕竟是联军,赵武子竟然打算扣下我们运送辎重的农夫?!”
“嘿嘿,早晚的事情。我们家主说了,你们早晚要投降楚国,他可以等你们变成敌军的时候下手——遗憾的是,这次,你们派来的郑国士兵都太瘦弱了,做赵氏的农夫都不合格。不过,下军将栾黡从不挑肥拣瘦,你们这些郑国兵,他要了。”
原来,我们是给晋国人送劳动力的。
子展怒不可遏,当夜,他指挥郑军炸营,而后命令郑军分散逃亡。
到嘴的肉没吃上,栾黡更加怒不可遏,急怒攻心之下,他顾不得眼前还有强大的楚军,立刻调转方向,追击郑国人——士鲂的计策终于奏效,栾黡的激怒下没有跟楚军硬碰,转而攻击软弱的老牌投降国:郑国。
此时,子展派出的郑国求降使者刚刚抵达楚营,楚军统帅子囊就在河边的巢车上接待了郑国使者,他傲慢的扬起下巴,命令随从收下郑国人的降书,目光没有从晋国营寨离开片刻。
“奇怪,怎么是中军首先拔营,前茅军呐?……好,启军(左军)士鲂也拔营了……太好了,胠军(右军)魏绛也拔营了。但,为什么后劲军(殿后军)的许国人还没有动?难道又是他断后?”子囊边看边嘟囔。
下了巢车,子囊又派一个人上去继续观察,自己转而问郑国使者:“你们怎么惹怒了晋国人?”
郑国使者当然不能说“咱到晋国人那里助战,谁知他们把我们的士兵看做一堆猪肉,个个口水横流,所以我们不干了,重新投奔你们楚国人来了。”
使者回答:“不过是因为我这个使者的身份泄露,晋国人发现我们打算乘机投降楚国,所以连夜在军中搜捕,无奈之下,子展命令士兵哗变,四散奔逃,以掩护我这个使者渡河。后来,栾军将觉得受到戏弄,所以打算追击溃散我军。”
子囊微笑:“栾军将可真是冒失啊,竟敢在我的军队面前大摇大摆转身。难怪是他首先拔营,其他的人不过是跟上去而已。”
巢车上的人大声汇报:“晋人后劲军动了——许**队已开始尾随晋军主力。”
楚军将领大声喝彩:“好啊……终于……”稍后,他们齐声询问:“追不追?”
楚军将领没有说出的话是“好啊,我们面前的晋军终于全撤了”。
子囊大笑:“追什么?晋**队在我们面前转身而逃,我们还追什么?我可不是赵武子那个不依不饶的无赖。”
楚军欢畅的大笑——这下子,他们终于放心了。
笑声平静下来,子囊转身对郑国使者说:“我可不像晋国人那么好糊弄,郑国今年眨眼之间投降了三四次,按规矩,每投降一次,要缴纳一次‘征’,我对你们宽大处理,郑国就按三次的数量,纳征三次吧。”
郑国使者脸色很苦。
就这样,还有些楚军将领叫嚣,纳征份额不够……
子展从晋军营寨逃回郑国国都,子孔听人叙说了经过,慌得连鞋子都没穿,赶来责备子展触怒了晋国人,他慌乱地说:“完了完了,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