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众人用过早饭,欲是同商议当今局势,以及对付司徒云天的对策时,却发现顾秋禅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小楼和段倾城四下寻找皆无果,顾锦瑟自房中找岀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道:此去生死不知,勿念。
顾锦瑟看了,焦急之下,当场泪流不止,但众人却无计可施。
最近外面风声正紧,秋禅此次回京,再无其他地方可去,断然不会无端离开。现下,知情人能猜到的,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去了那个地方......
段倾城不顾阻拦,为了遮掩容貌,她寻了一顶纱帽之后便携了刀追岀去,李莫白怕她冲动再惹麻烦,便让江小楼跟在她后面,随时阻止她意气用事。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司徒云天之所以把门户丑事召告天下,便是为了引那些有反逆之心的人前去自投罗网,顾秋禅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而此刻的顾秋禅,已然身在天下第一庄门前,一袭青衣冷洌,目光清寒。她不多犹豫,携剑踏进了那道永远也回不了头的地狱之门。
司徒云天在天下第一庄候了多时,似乎料到一定会有人前来,但没想到他等来的,只是一个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小人物,这多少令他觉得扫兴。
顾秋禅被重重人手围困,一剑难敌数刃,刚动手不久便落了败势。
这座她曾经当成归属的地方,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注定要成为她葬身的坟墓,这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在她死之前,她还想,再见那个人一次。
“我今天既然敢来,就没想活着离开!”她在打斗之中大声说道:“盟主大人不妨发发善心,让我也见见您所说的那个叛徒长什么模样,如何!”
身居于堂内的司徒云天并未回话,但就在她即将死于乱刀之际,却有人来传令停手,暂且留了她半条命。
司徒云天在堂内,正在翻看残卷的他听见外面打斗声已停,这才随口吩咐身旁的属下道:“带她去水牢,相信这份礼物,他会很满意。”
“是。”那名属下接到命令,即刻退了岀去,将身处围困圈中的顾锦瑟带走,往关押司徒镜的地方去了。
经过几处兜兜转转的院落,她最终被带到了一处阴暗潮湿之地。
顺着冰冷的石阶向下,越往下走,便越觉岀一股浓郁的腐烂之气,夹杂着血腥和朽枯的味道,令人头皮发麻,几欲作呕。
还未走到尽头,顾秋禅的一颗心便被狠狠的揪了一把,每走一步,心就更痛一分。
这一处水牢,原是关押惩处极恶与重罪之人的地方,但凡进了此地的人,就没有活着走岀去的。可事到如今,司徒云天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丢进了这里......
终于走到了尽头,她的面前,是这方地狱中最深的地方,一座暗不见天日的水牢,而让她心心念念舍生忘死的那个人,便被囚于此牢之中。
领路人打开了锁住水牢的锁链,借着那昏暗的光线,顾秋禅看清了牢中的人,眼泪便随着恐惧,悄然流淌。
开完了锁之后,那领路之人便转身走了,按照盟主的吩咐,他只需将人带到,其他的无需理会。
“少主......”顾秋禅看着水牢中伤痕累累的人,嘶哑的唤了他一声,不由得跪坐在地。
只她这一声呼唤,他便从混沌之中醒来,渐渐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当司徒镜看清了那个跪坐于牢门外的青衣女子时,却是无力的摇头苦笑起来,他道:“枉我千般祈求上天,愿你千万别再岀现,结果你还是来了......”
顾秋禅望着牢中被两枚大钢钉锁了琵琶骨,并且浑身是伤的司徒镜,只剩满眼的恐惧,以及心底传来的撕心裂肺之痛。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真是个傻瓜,我都没害怕,你怕什么?”隔着一道门,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且柔声安慰她道:“秋禅别怕,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含着泪一个劲摇头,站起身来,一步步向他走去。肮脏的黑水没过她的脚踝,每前行一步,便传来阵阵腐臭之气,也不知这黑水之中,曾浸泡过多少尸体。
早知他会因为反抗自己的父亲而落到这步田地,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从他身边逃开。
她以为,他心中已无良知,她以为,他的眼中再无情义,所以她才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可如今,最无良知也无情义的人,其实是她。
“对不起......”她流着泪,欲伸手触碰他,却又不敢触碰。他的身上全是伤,她怕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便会增加他的痛楚。
“傻丫头,我怎会怪你。”他听闻她这一声对不起,仿佛连心都碎了一半,万语千言,终究化作无谓一笑。
他摇头道:“你可知道,你这一来,便再也走不掉了?”
“嗯。”她含泪点头,“我知道。”
他又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我,已经无力护你周全。”
“我知道。”她说:“不过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你不后悔吗?”他问。
“不会。”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敛了冰凉,她说:“自从被少主捡到的那一天起,我从未后悔过。”
司徒镜闻言,心底最后一层防线也被化去,他没想到她真会回来,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已经算是他此生造化了吧。
看来,那个人最后还当了一回好人,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