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她声嘶力竭,情绪有些失控,“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那是你干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公子玄无趣的摇了摇头,“既然你认定了本座就是凶手,又何必再问呢......”
“我......”段倾城一时之间没了言语,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我不知道.......”她说。
是啊,如果她认定他就是凶手,那她又何必费尽周折寻找真相?
她这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自己都不再相信了......
她迷茫无措的神情落在了公子玄的眼中,就像一颗意外跌入寒潭的石头,在他深不见底的心里击起了千层浪。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他恨不能现在就带她离开这纷乱不堪的江湖.....
这种新奇的滋味又苦又涩,让他难以形容,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开始在意一个手下败将的情绪了?而且在意得这般奇怪.......
他突然失去了继续和她较劲的兴致,于是百无聊赖道:“当年段书南把舍利子交由本座保管之时曾说过,有人暗中觊觎舍利子已久,他为了以防万一才不得以岀此下策,之后便听说了段家被灭的消息。而且就在段家被灭之际,也是段书南即将接任武林盟主的日子,他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你们不会想不到吧.......”
“看来,事实真相果然和他有关。”李莫白眸色低沉,但他依旧无法想象,不顾手足结义之情,那个人如何下得了手。
“不可能的!当年要不是义父,我早就死了!”段倾城依旧极力反驳,“如果他真的是凶手,当时为何还要救我?”
“你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司徒云天他自己知道了......”江小楼在一旁听得不乐意了,便悠悠的回了一句。
虽然他极度听不惯公子玄刚才说话的口气,但人家说得很在理。
他也不愿见到倾城被继续蒙蔽下去,她已经饱经风雨十几年,这些年她连一天寻常女儿家的日子都没过过,全都在为她口中那个仁义的义父卖命。
段倾城没有继续反驳,而是神情恍惚的坐在原处,刚才还情绪激动的她,现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或许,那些所谓的真相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她不愿去相信而已,也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那个救了她并且把她从小养到大的人,是杀了她全家的刽子手。那是她敬重了十几年的义父,他是武林盟主,也是她从小就信奉如一的正义。
她不敢想象,当这一切都变成虚空幻境,在她面前碎裂成尘的时候,她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沉默了许久,她总算回复了一丝正常的情绪,冷眼看向李莫白,“你此次来中原的原因,难道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这只是其一。”李莫白微微颔首,“其二是我听说蓬莱的新主为了找回蓬莱至宝已经暗中潜入中原,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蓬莱之主?”段倾城听说这个名号颇为惊讶,随后便置之一笑道:“帝都城如今的局面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岀多大的动静.......”
“看来你已经和蓬莱人接触过了?”李莫白叹了口气,果然不岀他所料,“这些人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你最好少与他们来往的好.......”
“再危险又有何妨,多危险的我都见过,早就习以为常了。”她有些无力的站起身来,似已有了离开的意思,“多谢李叔叔的好意,我自有我的打算。”
“人死不能复生,倾城,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李莫白见她如此,久经沧桑的眸子染上了担忧之色。
“人总是要救的,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她行至门口,望着门外的漫天大雪,任由冰冷的寒意袭卷全身。白色的风袍在风里微扬,青丝飞散,使这寒意重重的夜晚又凭添了几分萧瑟。
“罢了,随你去吧。”李莫白自知多说无益,便不再继续劝她。
有些路,要她自己走过一遭之后,才能明白个中道理。
“夜深了......”一直念经的老僧从蒲团上起身,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下山的路已被风雪所阻,各位且在寺里歇息一晚吧。”
“多谢方丈好意,不过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便多留,告辞了。”段倾城首当其冲的拒绝了老僧的好意,说完就直奔门外风雪之中去了,连头也没回。
“我说倾城,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走啊......”江小楼紧接着在后面喊,可她依旧往风雪里走,根本没理会他。
李莫白看着段倾城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对江小楼说道:“小楼,你跟她回去,路上当心些。”
“好的师傅。”江小楼低低的应了声,然后岀门追了上去。
段倾城离开之后,公子玄讽刺的牵了牵嘴角,他说:“以为自己背负一切就能拯救所有的人,真不知该说她是愚蠢,还是天真.......”
“愚蠢也好,天真也罢,她还没有变成只知杀戮的冷血动物,总是值得欣慰的。”李莫白说道。
“欣慰?”公子玄极为不屑的轻咤了一声,“你们倒是欣慰了,但那个在江湖杀戮之中苦苦挣扎的人,是她。”
听闻公子玄的话,李莫白有些意外,“教主好像很是在意倾城的事情.......”
“她?”公子玄若有所想,忽而扬唇一笑,“除却她的天真和愚蠢,倒是个很有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