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猗凤眼一眯,似乎对羊昀的态度满意了,扬声道:“来人!”
门口的侍卫立刻应声。
“传令下去:请广陵县令夫人、扬州府尹夫人前来一同辨别证物,断明此案。并将与此案有关人众,羊家宋氏,羊家三郎、秦氏以及人证一并带来!”
侍卫得令之后,立刻跑下去安排人手往各处去请人。
与此同时,王府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随着门扇移动,激奋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都巴巴地望着那森严肃穆的大门。
一群侍卫鱼贯而出,分列两旁。
一座华丽的步辇被四个俏丽的宫装侍女抬了出来,步辇上端坐着扬州城内身份最高贵的人——广陵郡主。
步辇的檐盖四周垂下细密的薄纱,从外面只能影绰绰看到端坐的身影。
所有人都俯身下拜,参见郡主——
“各位父老乡亲,免礼——”
郡主很亲民,很和蔼,看着大家都称谢而起之后,秦暖主仆还跪在地上,还特别招呼了一声:“秦家小娘子也起来吧!”
“民女谢郡主体恤!”秦暖声音微微有点发抖,跪了一个时辰了,太阳从东面升到了头顶!此时终于等来了戏,心中虽然明知道这位郡主为何这么久才出来,可是心中依然忍不住激动!
秦暖和茉莉儿因为跪得太久,腿都麻了,俩人搀扶着费力地站了起来,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旁边一个大婶儿忙热心地扶住了她们俩,还低声念叨了一句:“真是作孽啊!”
“原本这民间争讼之事不由本郡主管辖,只是你既然求到我门前,情有可悯,而此事也不宜对诸公堂,故我已经命人去请了广陵县令夫人、扬州府尹夫人前来一同辨别证物,断明此案,还有一众相关人等也即将带到,务必还原一个事实公道。”
说罢,又对着那几位出头伸张正义的仕子道:“诸君所请之事,若是羊家宋氏污蔑属实,本郡主便会上奏陛下,言明此事,并提议以后严惩此类辱蔑闺阁清名之徒,凡以女子私物作为要挟者,不论真假,必是品德沦丧之徒,不然何出此事?凡有此行为者,不论是否有私情存在,知者皆可报官予以惩处!”
广陵郡主的话让众人默了一默,随即都叫起好来,没有私情纯属污蔑造谣者自然是该严惩,那些真有私情的,能做出这种事来,也不是好鸟,严惩也是活该!
秦暖心中长嘘了一口气,郡主果然是要管这件事的,只是她要的是民心激奋,群情汹汹,她要的将此事上升到一个政治高度,再来处理……
所以她故意等了这么久才出来,看似无奈不得已才插手地方官的政务,实际上是为了将此事酝酿成一个群体事件。
群体事件,在任何朝代都是最被当权者所重视的,那引起事端者必定从严从重处罚……
这时候,人群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凄厉的哭声:“小妇人谢郡主为小女伸冤!郡主仁慈公正,救小民于水火之中,小民来世愿当牛做马报答郡主……”
时人都是相信来世的,这样的誓言是很认真的,秦暖心中一酸,热泪涌了出来,人群闪开,出现了秦氏的身影,正跪在地上向广陵郡主叩头,额头上沾满尘土,脸哭得一团花……
秦暖忙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扶住了秦氏,秦氏看着秦暖好端端的,一颗心落到肚子里,抱着女儿呜呜地哭了起来。
围观者中,有些泪点低的大婶儿忍不住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没过多大一会儿,外围有三名侍卫回来,还带着两个系着粉色绸带戴着花朵的婆子以及两个抬着粉色轿子的小厮,后面还跟着一群老老少少。
“启禀郡主:某等去秦家,正好遇上前去接亲的羊家仆妇四人,便带了回来,她们身上还带有据说是秦家娘子的私物,还有秦家的街坊邻居也跟来了,愿意做人证!”
步辇上的郡主点了点头,“让他们候在一旁。那仆妇手中的东西,拿匣子装了,待会一同辨别!”
又过了一阵子,在众人的等待中,广陵县令夫人,扬州府尹夫人都陆续来了,只有那羊家的老宋氏却称病了,只派来了她身边的管事嬷嬷,羊家三郎也没来,据说外出求学了……
“这老女人还真是好大的脸!”茉莉儿此时又活了过来,在秦暖耳边悄悄嘀咕了一句。秦暖心道:“这次她大概不是脸大,而是害怕罢!”
又有一个女侍卫快马奔来,手中拿着一个小木匣子,跳下马向郡主汇报:“启禀郡主:我已去秦家取了几件秦氏小娘子的所用之物!”
“将两个匣子呈给二位夫人,看两匣中之物是否有相同或者相似之处!”
两位夫人辨别完后,郡主又对步辇后面一个年长的嬷嬷道:“巧嬷嬷,你也去看一看!”
这位巧嬷嬷也辨别完毕后,便有侍女端上了笔墨纸砚,让三位将辨别的结果写在纸上。
在这三位评委写结论的时候,周遭的人群便窃窃私语起来:郡主真是公正贤明……
结论书写完毕,便由侍女取了过来,郡主也不看,直接让她面对着千万民众直接宣读。
结果三位的结论都是两个匣子中的绣品,从手工,从绣技,从风格比较,都截然不同。
然后郡主又让青石巷的邻居出来诉说他们的所见所闻。
邻居们先是据实描述了那羊府的两个婆子夸张的言行,而后又证明秦暖平素很少出门,尤其是中秋节至今,一次门都没有出过,据说是伤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