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尝试过很多材料,最终选定十八子作为载体,自然有其缘故。十八子上的十八颗串珠,分别代表了眼、耳、鼻、舌、身、意之六根,色、声、香、味、触、法之六尘,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之六识。简单来说,是人对这个世界一切现象的认知。
她以此为灵感,将幻境分为十八重,累次叠加,仿佛是前世的绘图软件,一层层图像叠加,方便修改又能做出无上变化,立体逼真,远胜寻常。
萧丽华的境界同她相差无几,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特殊的环境,只觉得一脚踏空,人已在另一个世界。
周遭一片漆黑,脚下一滩水渍,倒映着她的面孔。
滴答,滴答,水滴坠下的声音。有人涉水而来,同样一袭红衣,手握长鞭,艳丽的面孔上红唇勾起,姿态睥睨又不屑。
这分明就是她的模样。
萧丽华秀眉微蹙,很快反应过来是个幻境——雕虫小技,也想困住她?遂冷笑一声,手抚着胸前的八宝项圈,属于化神道君的力量笼罩了她,强行破开了这个微型的幻境世界。
“凭这个就想对付我?”她上前一步,“你也太……”
背心传来一阵寒意。她停下脚步,未加回头便道出了来人的身份:“你究竟记不记得自己是哪个门派的修士?慕天光,你要为了冲霄宗的弟子,动手杀了我不成?”
慕天光握着雪际,剑尖指着她的后背,凛冽的剑意绵绵不绝地摧毁着红衣上的金色绣纹。他淡淡道:“萧丽华,到此为止。”
“都说你断情绝爱,我看未必,这不,还爱屋及乌上了。”萧丽华嗤笑道,“可惜啊,你在这里替别人卖命,人家早就养上了小白脸——刚才的幻术是谁的,你没认出来,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真不愧是出了名的水性杨花。”
慕天光没有任何反应。
萧丽华正想继续嘲讽,却忽然一阵胆寒,奇异的恐惧恍若一条毒蛇从脚踝徐徐爬上背脊,冷汗涔涔沁出,霎时间,所有的声音、颜色、气味,都离她远去了。
她所处的世界褪色成黑白,只余下她,和背后站着的男人。
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她深吸了口气,握着火凤鞭的手微微颤抖。昔年,她气愤殷渺渺夺人所爱,打上门去,当时他也很愤怒,但全然不能使她害怕,今时今日却不然。
时间的洪流里,人如蝼蚁。
易水剑。他修成了剑域。
她没有回头,冷笑不改:“厉害,但你敢杀我?”
慕天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胆量——冰寒的剑意穿透了她的胸膛,萧丽华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觉,好似整个人身失去了知觉,但意识依旧清醒,体内有什么顺着他的剑流了出去。
是血吗?他居然真的敢杀她?!愤怒和惊恐交织在胸膛内,她怒目圆瞪:“你!”
慕天光道:“这一剑,不会给你留下任何伤口,只带走你五年的寿命。不过你再敢放肆,就没这么简单了。”
萧丽华豁然变色:“你敢?我要告诉太爷爷!”
“我拿到了定天尺。”慕天光的目光冷若冰雪,“长阳道君恐怕杀不了我。”
萧丽华双颊上因为愤怒而升起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开创归元门的守仪道尊有三大法宝:易水剑、千流壶、定天尺。其中,易水剑被守仪道尊带走,不知所踪;千流壶是历代掌门的信物,轻易不示人;定天尺则常年存于守仪道尊的石像手中,护佑门派。
可恶!慕天光居然得到了定天尺!她恨得牙痒痒。
“萧丽华,你不止是长阳道君的血脉,更是归元门的弟子,若再敢胡作非为,坏了门派的大事,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迫人的压力渐渐消散,五感归来,重回人世。萧丽华身不由己地吁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雪际剑消散在空气中,雪籽点点飘落,慕天光转过身,视线精准地落到了莫瑶身上。四目交错的刹那,他唇角微动:“莫瑶。”
魅姬目光微沉,面上佯装害怕:“小师叔。”
“你跟我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魅姬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心下微哂:这点水平还想算计她,未免也太小看她王魅了。当下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瞥向萧丽华:“萧师姐……”
萧丽华胸口憋着火气发不出来,现在有人送上门,一股脑儿喷涌出来:“他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慕天光成了归元门掌门再来发号施令吧!”她骂了一通,犹不满足,长鞭挥出,把屋里的摆设、草药、丹炉通通砸了个粉碎。
叶舟的眉心隆起深深的褶皱,刚想开口说话。黄逐月拉了拉他的衣袖,神色肃然地摇了摇头。
他便不说话了。
“哼!”萧丽华手腕一扬,收起鞭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叶舟,撂下狠话,“叫殷渺渺那个贱人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她好看!”
说罢,扬长而去。
叶舟清晰地听到了身边的人呼出了口气:“吓死我了,这煞神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人?”叶舟万分不解。
黄逐月幽幽道:“北洲你最惹不起的人。”遂同他科普了萧丽华二三事,包括当年闹得满城皆知的比斗之事。
叶舟不料殷渺渺同她有这般旧怨,蹙眉道:“所以,她是故意来找我们冲霄宗的麻烦?欺人太甚!”
冲霄宗的化神老祖几百年没有露过面,既无弟子,也无后裔,要不是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