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将字看完,半日后扭过头来看她,目光闪烁,却不说话。
琉璃退在旁边,两手交握着,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听得老太太那头似乎传来浣华的声音,想走,却又不敢。
“你下去吧。”
闷站了半日后,老太爷放下那幅字,背手吐了口气后,终于开口说道。
琉璃如蒙大赦,拔腿溜向隔壁。
竟然不止浣华,姑娘们散了学后都来了,就连被郭遐罚在书房洒扫两个月的燕华也在。大后日便是八月十五,望月台有祭祀,而金泉寺附近又有花灯庙会,姑娘们都想去看看,便一齐来求老太太。
燕华想来如今还不知那日醉酒之真相,是以除了惯例狠剜了琉璃几眼,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老太太对姑娘们的请求当即予以否决,说姑娘家很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况是咱们贵胄之家的千金?浣华急了,便就道:“老太太就允了吧,郭先生也同意了的。”老太太这里便道:“先生竟会同意你们去看花灯?我可不信!”
浣华无法,只得唤采萍去请郭遐。不想才到半路,就碰到郭遐往正院里来。
老太太连忙让人看座,等茶点上来,便道:“方才姑娘们说要去看花灯,我是不许。不知先生怎么看?”
郭遐含道:“我猜到姑娘们老太太会不许,因而特地前来说明。去看花灯原是我说的,只因明日金泉寺里将有贵人前往,姑娘们此去有益无害。特别是三姑娘四姑娘这二位来年要参加选秀备选的,此举更是十分重要。”
老太太听得,便就郑重起来,哦了声道:“不知是哪位贵人?”
郭遐道:“便是我昔日恩主,长公主殿下是也。三姑娘四姑娘德行才貌俱备,自是选秀会上凤毛鳞角的人物。长公主一向慈悲,听说前方将士遭难,便要趁明日人月团圆之日上金泉寺祈福,告慰牺牲在边关的一众将士。她听说府上姑娘们皆有过人天姿,便让我领着姑娘们同去金泉寺祭拜,以便见一见。”
众人听得去的乃是长公主,早已倒抽了口冷气,还未等回过神,又听得长公主竟然看在郭遐面子要见毓华淑华,更是震惊得不能自已。老太太半日才缓过神来,说道:“先生此言若当真,那岂非是我何府莫大之荣幸?”
郭遐笑了笑道:“在下自不敢诳老太太。”
姑娘们原先也不晓得这内幕,此时一听说,竟是面面相觑起来。琉璃原听浣华说要去看花灯,也想求去来着,如今一听便知自己没机会了,当下坐在老太太身侧,尽听她们言语。老太太思想了一回,想是渐渐接受了这冲击,一面道:“既是要觐见殿下,先生还须告知有些什么宜忌才好,也免得到时出了什么差池。”一面唤来碧云:“速去把夫人们请来,就说有大事相商。”
碧云去后,郭遐点头道:“老太太放心这层,我既允了,自是有分寸。此番只是见个面,略谈一谈,不是正式场合,殿下承袭先皇后风范,素行检朴,行事甚为低调,着装上清淡简朴些便好。至于规矩,我也会专门指导。”
老太太这便放心了,点头道:“甚好,甚好。有先生在,一切也就有底了。”
说话间夫人们已陆续到了,梁氏听说了这等好事,屁股才沾了凳便喜不自胜道:“这可是真是从天而降的大喜事呀!想不到连长公主殿下都知道我们四姑娘!”说完见余氏横着眼睨过来,忙地又改口道:“自然还有三姑娘!这真不知怎么感谢郭先生才是!”
梁氏这一向十分得意,早令人看不惯,齐氏倒也罢了,余氏自是为着二房新添的男孙时刻心里针扎着似的。而聂氏见了她便觉硌应,这话听着更是不舒坦,这向为着宋府悔约之事几乎日日没个好脸色,可因为今日这好事里也掺着燕华,这会子暂且也就将梁氏撇到了一边,打起了别的主意。因听说这长公主的嫡长孙也已有十四五岁,将来也是要封袭的,若是此番前去竟蒙得了长公主的欢心,嫁去了候府做少奶奶,岂非比嫁给宋府那小子还要神气许多?
心里想得得意,垮了多日的脸上便就强挤出几分笑来问:“不知此番是殿下独自前去还是?”
在座可没几个人料到她有这番心思,郭遐遂道:“因淮宁候与世子爷皆得去赴望月台的御祭,因而只有殿下携着世子夫人及小世子一道。也是因为候爷他们不去,殿下才起了约我领姑娘们同去见见的心思。”
余氏听着,便郑重道:“这姑娘们可从未见过宫中出来的贵人,礼节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先生还须明告才是。”
郭遐道:“自然。这个方才与老太太也已经说了。这几日我便专教姑娘们一些基本宫规,断不至让她们出现什么意外。”一面又笑了笑,说道:“见这一面也许并不能决定什么,但无论怎样,被殿下瞧中的人,将来无论进不进宫,前途都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众人听得这话,便知有深意。老太太遂道:“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郭遐道:“这是在下的本分。我既为她们的师父,自然要以她们的前途为重,能够帮得上的,定当不遗余力。但有些话也须说在前头,我能做的定然会做,但每个人的路能走到多远多广,最主要的还看个人的天赋与运气,再有上不上进。因而将来若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还望老太太与各位夫人们见谅。”
“先生哪里话!这已是仁致义尽。”老太太等人自然再三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