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恍然,又笑起来。余氏渐渐敛住笑容,说道:“说起这个,倒是说说北边现如今倒是怎么样个光景了?这仗还要打多久?”
杨氏也认起真来:“北边如今战况可好着呢,年前不是连收回两座城池嘛,祈元帅的人正在安顿百姓。就是冰天雪地的缺少吃穿,好些将士都染了重病,也死了不少。所以朝廷此番竟是出大价钱在购买粮食当军饷——唉,按说这两年也算风调雨顺,怎的粮价竟还这般高呢?!”
说到末尾她轻捶了下膝盖,痛心起来。
余氏与聂氏对视了一眼,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梁氏看了她俩一眼,笑道:“那北边儿竟这般苦么?”
杨氏道:“二嫂子你与我都未曾去过,自是不知。但是听从那边回来的将士们说,那里一到**月就开始飘雪,一直下到来年三四月,又没什么树木可以烧炭,每年都要生生冻死许多人。我听我大哥说祈元帅这回把三个嫡子都带去了沙场,看来是下了狠心呢!”
聂氏撇嘴道:“既是这么样的破地儿,还劳民伤财地收回来干什么?依我说还不如留着这些精力的好。”
杨氏一听这话,便也不说了,似笑非笑看着小丫鬟添茶。
老太太深觉难堪,皱起眉来,就连梁氏齐氏也轻蔑地一歪嘴角。聂氏却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正扬着手绢子作扇风状。余氏瞪过去,她才不明所以地坐好了。
余氏正要说些什么化解尴尬,前边却有人来请杨氏去二道门,说是回府的轿子已经在垂花门下等着了。
杨氏起身告辞,余氏出门送她。
老太太闹了这大半日也见乏了,众人便起身告退,到晩上再来吃团圆饭。
出了正院影壁,聂氏迎面撞上送客回来的余氏,余氏阴沉着脸站住:“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三颗象牙来的货!亏你还是正卿府上出来的小姐,竟说的出把城池让给胡虏的话来!今儿若杨氏是外姓人,这话传出去就是掉脑袋的事!你不想活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聂氏吓得慌忙跪下:“我就是,就是一时口快……”
“站起来!”余氏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大嫂,你冲我跪什么跪?是在娘家低眉顺眼做奴婢做惯了吗?这是何府!你是这里的四夫人!别成天摆出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平白让人当成了笑话!”
聂氏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低头站在那里如受气小媳妇儿似的。
余氏愈发瞧着心里有气,甩手走开去:“我迟早被你带累死!”
聂氏看着她走远,手里一方银丝绢子都快绞断了。
蕊儿拿着琉璃今日收到的赏赐,十分高兴,在琉璃面前数了一回又一回,最后放进小铜匣里,全锁起来了。
“奴婢要把这些东西全给姑娘攒着,将来给姑娘做嫁妆。”
琉璃也很高兴:“将来再积多战儿,说不定我们可以拿着去做点什么生意,来个钱生钱?”
蕊儿也重重点头,赞成她的想法。不过她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说到钱生钱,奴婢想起一事来,上回去发信的时候,在'尚品书斋'门口遇见他们掌柜,他居然还认得奴婢,问'公子'您最近有没有写字,如果写了,有没有意愿放到他那儿寄卖。奴婢不好回答,就说问了'公子'您再说。”
琉璃好意外:“是吗?他觉得我的字可以卖钱?”
蕊儿道:“反正他一个劲儿地赞您的字写得好。”
琉璃沉吟起来,印象中有风骨的文人作的字画可都不售卖的呢,外公虽然当年也卖过,许娘就是因为卖字画而认识的何苁苙,但他那是为生活所逼呀。再说她又不是什么名家,就算售卖也卖不出多少钱,还是算了吧。
小睡了一会儿后铜漏已到酉时,双喜给琉璃穿了身大红锦缎金丝刺绣袄裙,配上同色小棉靴,系上披风前去正院。
琉璃叫了月桂海棠守门,携了双喜和蕊儿随行,走到门口见李嬷嬷老脸拉得老长,暗中不由冷笑,面上却十分和蔼地说:“李嬷嬷也一道去罢。”这才见了张笑脸。
宴席仍设在海棠院,此处因毗邻安禧堂,成了府里举行家宴的专地,因它还有个妙处在于有个阁楼,如是今夜,女眷们的席面便皆设在楼上,男丁们坐楼下,少却了隔帘遮挡之烦。因前年还特地搭了戏台,像今夜似乎就请了整套戏班子来,而生旦们已然在后台扮上装了。
像何府这样的大家族,家宴是时常有的,除夕夜这顿饭便也并不显得多么特殊,只是琉璃与何府结缘多年,至今日才名正言顺地以何氏子孙的身份参与这场宴会,心情未免有些异样。
饭后女眷们都陪着老太太回房稍事歇息,不多久老太爷也回房了,于是众人都在此时来给老太爷老太太辞年。
琉璃依例是排在最后,双喜给她端来一碗芝麻酥茶,她接来喝了一口,说道:“月桂和海棠不知用过饭了不曾?”
双喜道:“方才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差人送过去了。”
琉璃哦了一声,瞟一眼旁边眼巴巴瞅着姑娘少爷们接过的打赏的李嬷嬷,又与双喜道:“我晩饭吃得有些油腻,你回房去给我拿点茶叶来罢。”
双喜道:“知道姑娘惯喝绿茶,我已经带来了,何须巴巴地回去拿?”说着倒是迅速地下去沏茶去了。
琉璃看一眼蕊儿,十分郁闷。
没半刻双喜沏了茶来,琉璃正要接,蕊儿忽然捂着肚子蹲下地去。琉璃忙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