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容道出单独觐见请求,并征得宣长昊同意。宫人们遂匆匆了结了手上事务,依言退下。明华容刚待开口,却忽然听到喵一声,一只似曾相识白猫随即轻捷地跃上她肩膀,不住地蹭着她面孔。
认出这只猫是已故皇后所养,明华容不禁一愣。再想起它无赖劲儿和缠人劲儿,明华容不禁又有些头痛:难道自己就要顶着这只猫向宣长昊禀报白孟连试图谋反密报么?
这时,殿外突然又传来太监特有尖细声音:“陛下,瑾王爷与白丞相求见。”
——瑾王与白孟连?!
乍然听到这两个名字,明华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自信自己推断一定不会出错,可——若是如此,白孟连此时不应该府上谋划筹算么,又怎么会出现这里?
宣长昊亦为这两人漏夜前来行径微有吃惊,旋即便注意到了明华容不加掩饰惊愕之色。他以为她是奇怪为何瑾王会不再避讳,公然与白孟连出双入对,遂解释般说道:“那日花朝节时被牵扯其中杜唐宝,其父乃是白孟连门生,瑾王借口白家不便出头,便代为进言,想平息此事。”
明华容却根本不意他话,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陛下,其实他们——”
但等宣长昊用征询目光看过来时,明华容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白孟连不愧是朝中浸淫数十年老狐狸,这不按牌理出牌行径实是超出了她认知。她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判断是否有所疏忽:如果白家已然打消了起事念头,那她如果再进言话,岂非便是无中生有捏造?目下宣长昊已对她有所怀疑,如果因此事再惹他不,那么他们之间某种微妙而略显脆弱平衡便会被立即打破。一旦少了他襄助,自己将来行事便会颇多掣肘,不如还是暂且收声,先看看白孟连想做什么再说。
打定主意,明华容立即说道:“陛下,民女这里多有不便,能否入内室暂避?”
情急之下,她并未想到要避嫌,也根本没想到,宣长昊再度因这话而生出几分异样感觉。
——这里被人看到固然不妥,但避让到寢宫内殿,岂非不妥当?
但想归想,宣长昊却未将这话说出来。甚至心底深处,他还生出了几分不为外人所知窃喜。
怀着这样心情,他再次点了点头:“你进去吧。”
而此时,站丹樨陛阶前等待召见瑾王心中亦是颇多疑惑,虽然不如明华容来深,却也足以教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已答应白孟连会为他陛下面前说项,但不知道为何,对方竟会如此心急,连一夜功夫也等不得,连夜拉着他就入了宫。白孟连理由是时间拖得越久,线索就越少,说不定便会让那幕后黑手逍遥法外。现趁夜请见、请求陛下准予长假,一则能够抢得先机,二来却是可以将丧女之痛表现得加深切,宣长昊也会答应得痛些。
这理由倒是充分,所以瑾王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因着不愿为这种帮忙陈情小事开罪白孟连,便依旧跟着他过来了。只是,不知为何,靠近皇宫之后,他心内便隐隐滋生出一种不安感觉,没有由来,却又无法消弥。
大概只是多心了吧。他这么想着,却决定一定要谨慎些。当宣长昊召他们入殿见驾后,他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每说一句话都是斟酌再三,绝不肯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但与他小心翼翼相比,这次召见却实是平淡得有些无趣。白孟连拭泪哀诉痛失爱女悲伤,宣长昊不咸不淡地安慰了几句。而后,瑾王帮腔下,宣长昊毫无悬念地同意了他告请长假请求。眼见事情办妥,瑾王只觉心头一松。刚要请退,却听宫人传报,说临亲王求见。
听到临亲王三字,白孟连眼瞳微缩,心中轻哂,旋即又是一脸平静。瑾王却是若有所思,心道这个九皇叔虽是严厉,但向来不大管事,此番漏夜来见,所为又是何来?
众人各怀心思中,临亲王匆匆步入殿内,向宣长昊拱了拱手,刚待说话,却看清殿内其他二人面孔后,蓦然愣住。
“九叔?”宣长昊见他面色有异,不禁有些奇怪。
这时,却听白孟连说道:“微臣深夜惊扰陛下,实是大罪,幸得陛下宽宏大量,不曾降罪。微臣却是十分惶恐,这便告退归家反省,望乞陛下恩准。”
宣长昊以为他是怕妨碍临亲王说话,这倒正中了自己下怀,便道:“白相言重,你这便去吧。”
“多谢陛下。”
白孟连告退之际,临亲王深深看了他一眼,但白孟连却恍若未觉,一礼既毕,遂恭恭敬敬地退下,看不出分毫异样。
待他退走之后,宣长昊再次问道:“皇叔可是有事?”
临亲王看着瑾王,沉默片刻,道:“原是有事,但——”
“皇叔但说无妨。”这时,宣长昊觉得有些口渴,便伸手去取茶盏。但手臂尚未抬起,便觉得酸软不堪,根本不能如意驱使。感觉到异样,他心中一凛,不由便向瑾王看了过去,生出诸般猜测。
临亲王并未察觉他异样,微一沉吟,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此事臣只能对陛下一人奏禀,还请瑾王暂避。”
他古板与坚持早是人所知,当下听到这要求,瑾王并未生出被冒犯恼怒。他正愁没有合适理由离开,便趁势说道:“既是如此,臣弟告退。”
说罢,他刚要挪步,却觉得双腿软绵绵根本使不上力。他试着强行挪动了一下,却立即狼狈地摔了地上,连腰畔玉饰等物都跌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