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虹是左撇子,他右手执着一面小铁盾,空着左手,却为发暗器用。两个人斗了近十招左右,殷天竣的笔势愈加劲急,逼得他步步后退。沈虹眼看自己先手尽失,再不出手怕就迟了。当下举盾挡住笔路,身形借力飘开,左手急扬,三道银芒电射敌人左胸。
殷天竣大笑道:“久闻‘千手猿猴’之名,今日得见!”口中说话,手中判官笔一撇一横,叮叮叮三声,将那暗器尽皆挡了开去。接着笔一抬,顺势凌空一个大大的“千”字画出。那“千”字笔画简易,加之殷天竣用的是狂草,笔势当真是一泻千里,直袭沈虹。
沈虹早知道那三支银针不会有效,但他争的就是缓一缓的煞那。当下错身躲过敌招,扬手一支银梭打出,但不知道是否手忙脚乱的缘故,那梭镖去势缓慢,哪有半点暗器名家的味道。殷天竣心下不禁微觉奇怪,但他临敌经验丰富,心知对方身经百战,必定伏有厉害的后招。当下不敢怠慢,举起判官笔,凝神向银梭拨去。
沈虹便在这时再一扬手,又一支梭镖飞出。这次的梭镖速度极快,远非前镖可比。只是它的取的准头竟不是殷天竣,却正正的撞在了第一支梭镖上!这下两标相撞,当的一声响处,前镖的速度暴增一倍,竟冲过了判官笔的封堵,直袭殷天竣的胸口!
殷天竣虽然见多识广,但从没见过暗器半途加速的,这下出其不意,银梭竟已到了胸口。他啊的一声大叫,百忙中全力向左窜出。但听扑的一声,只觉右肋巨疼,眼前一黑,银梭正正的扎了进去。沈虹见自己绝招得手,哪会犹豫,抬手间七八件暗器同时射出,务求把这个大敌一举格杀。
殷天竣一手抚着右肋,一手执笔,横直竖划,左勾右捺,将暗器尽数挡了下来。这一轮急攻,牵动了他的伤势,右肋处青衫尽赤,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滴答答的落在青草地上。“凌云寨”的群匪见首领受伤,群情激奋,发一声喊,咆哮着向镖队冲去。“鹰扬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们亦依靠镖车结成了圆阵。一时间,数十人便在牛耳山的山谷中舍死忘生的拼杀起来。
殷天竣被数十名弟兄护住了,仔细的包扎着伤口。他一面疗伤,一面不忘观察战阵的变化。凌云寨的山贼们显然对自己的老大颇有自信,丝毫没有因为首领受伤而有所退却,反而更激发了他们的悍性,越战越勇。而鹰扬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们,也因为沈虹的胜利而士气大振,也是个个奋勇,人人努力。一时半刻倒看不出胜负之数来。
沈虹正和围住他的山贼拼杀。他心知肚明,这些山贼是乌合之众,只要自己能够冲出这群围住自己的贼寇,给那个身负重伤的殷天竣致命一击,那这场战斗便可立即结束。但围住他的这五名山贼显然是凌云寨的好手,分进合击,前趋后进,竟然让他穷于招架,始终没能冲得出去。
任天翔和修莫斯在山贼和镖师甫交锋时便躲到了镖车下面。西洋教士的脸这时早就吓的雪白,他从西方经中亚沙漠而来,那凶悍残忍的沙盗形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听说过很多次。什么杀人劫财,将商人剖腹剜心,甚或清蒸活烤等等,难不成要在中土古国遇到?
任天翔看着修莫斯,心下不忍。暗自对着脑中的圣神邪恼道:“当初你说走牛耳山,我就觉得奇怪。我们手无寸铁的,进牛耳山不是羊入虎口吗?现在落到这个田地,你有什么话说?”
圣神邪听他这么问,答道:“具体原因么,说不上来。我也是遇到了这个镖队才想要跟他们走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会在牛耳山遇到什么好事。”
“好事?”任天翔讥讽道:“被山贼打劫是好事?躲在车底下啃泥是好事?”
“你当初也没反对,现在又罗嗦什么。你看着好了,我圣神邪的直觉是错不了的。”
“女人的直觉吗?”任天翔惟有苦笑的份:“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
他们正在互相埋怨,战场的情况又起了变化。殷天竣这时包扎完毕,再次下场。他并没有直接去找正和人缠斗的沈虹报仇,却一扬笔,晃身冲进了镖师的圆阵中。那些镖师们哪是他的敌手,这下虎入羊群,只听到啊啊的叫声不断,随着他青影所到之处,镖师和趟子手们个个躺倒在地,再爬不起来。
沈虹眼见他屠戮自己手下,眼睛也红了,愤激之余出招稍微老了些,背后剧疼,被一个使铁钩的山贼划了一刀。他虎吼一声,也不回身,右手反手捞出,竟一把抓住了那山贼的手腕。原来他生就异相,双臂回转的余地可以比常人多出数度。那山贼显然没料到沈虹有这个能耐,只呆得一呆,嗑嚓一声,手腕生生的被沈虹拗断了。沈虹一招得手,正待回身对付其余四名贼寇,猛觉得左边风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欺近。还未作出什么反应,肋间一麻,全身脱力,整个人随之软倒在了地上。
偷袭沈虹的正是殷天竣,他趁沈虹受伤分神之际偷袭,一击而中。眼见敌酋已经被降伏,殷天竣正待扬声趋散仍然在负隅顽抗的镖队,突然左边传来数声惨叫,是山寨弟兄的声音。他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那些原本缩在镖车旁边的商人们,这时却和山贼们交起手来。他起初以为那些商人是困兽犹斗,并不以为意。哪知道细看之下,却见他们攻守趋退间颇有法度,哪是什么不谙武术的普通商人,倒象是一群训练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