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后,禄德已经将春种的洋芋都下了地,村里不少人家从里正家领了种的也都纷纷跟着种了,家里的屋檐下挂着那腌好的肉条,腌渍七八天后宝儿就在太阳下晒了三四天,之后就一直挂在屋檐下阴干,春天正是少蚊虫的时候,将晾干了水分的腊肉宝儿都用油纸包了好,放在干燥处。
年一初田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初十这天,家里来了客人,大姑英子,带着她的媳妇,上宝儿家来了。
一年不见大姑的起色好上了许多,宝儿让禄生去喊禄德回来,自己则去拿了好些过年买的瓜果,用一个大盘子装着放在炕头的桌子上,大姑的孙子今年恰好两岁,正是会喊人模模糊糊的时候,宝儿拿着一个干桂圆往他手里一塞,哄着让她喊姨。
“宝儿啊,我听说你去年受伤了,磕着头了,本来啊想过来看看你,可是正好那会去你哥上任的地方照看阿兆了,想着啊过年一定得过来看看,这一拖竟然还拖到了现在。”英子看着如今宝儿面色不错,心里总算放下了些。
“百里大哥在哪里上任啊?”宝儿拨开桂圆撕了一点点肉塞到阿兆嘴里,去年是听大姑说他儿子上任了,也算是苦出了头了。
“南方的一个小县,叫什么来着,我都给忘了。”
“娘,那是成州。”贺兆的媳妇高氏温温地在她身后提醒,“对,就叫成州,那的人都睡板床的啊,没有炕,也没咱这冷,我说这回把阿兆带回来哦,还怕他不习惯,冻得慌。”
宝儿对这的省市分布不清楚,不过地处南方天气相对温和湿润些,若是不太贫瘠的地方,南方相对北方来说,是个收获颇多的选择地。
宝儿笑眯眯地听着大姑说着,偶尔还插上两句,禄德回来后,陪着英子聊天着,宝儿这才去了灶间做午饭。
院子口传来喊叫声,宝儿让禄生看着火,自己出去开门,只见陈氏站在门口,眼神滴流地望着那停在宝儿家门口的马车,一看宝儿出来,脸上就堆起了谄媚,“我说宝儿啊,我去里正家也领了那洋芋,可里正说没了,都是你这给的,要我来你家问问,我看这很多人家都种了,二婶家粮口缺的紧,你这还有不,匀些给二婶种种。”
原先陇坡那地是荒废了不少时日,可家里的钱越来越吃紧,眼看着葵儿要定亲了,这不能没一些钱傍身,陈氏想着那洋芋既然这么能种,种一些去卖也是好的。
“二婶啊,前个来咱家还有,现在都种啦,家里就剩下几斤了,根本不够你种的,要不等这回收了,我给你留一些。”
“几斤也好,几斤也好,只要能种的就好。”陈氏才不管有几斤,只要能下种种一些。
宝儿去仓库找了那一小袋子的洋芋,那都是个头不大,成色不太好的,好的都拿去下种的,陈氏还是很开心,听着屋里传来的笑声,不时还闻到那灶间飘来的香气,陈氏好奇里面到底是谁。
莫不是就是哪家有钱的,供的宝儿家又起了房子又能娶的起媳妇,不然怎么外面还停着马车,肯定是有钱人家,既然是有钱人家,陈氏这没有不去认识的道理。
陈是拎着那一小袋子的洋芋,心思一动,问道。“宝儿啊,这初十的,你家来客人啊?”
“是啊二婶。”宝儿点点头,没有要邀请她的意思,陈氏压低了嗓子,指着那马车道,“哪家的亲戚啊,还能用马车前来。”
“哦,那是个远房亲戚,路过这顺便来看看。”宝儿倒不是不想告诉陈氏这是她的大姑子,自己丈夫的大姐,而是大姑好几次来墨家村,都没有露出要去看看沈老爹的意思,就是不想他们知道,虽然没有刻意隐瞒,宝儿也不打算先开这个口。
“那你们家找好运啦,这么好的亲戚。”陈氏说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眼睛却一直望着那屋子里头,不一会,高氏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宝儿在院子里,冲着屋里的人喊,“娘,我就说宝儿在院子里么,您还不信。”
屋里传来一阵笑声,英子抱着阿兆从里面出来,陈氏看的两个眼睛都直了,她们身上穿的衣着绸缎可一点都不便宜,再看那年轻一些的头上戴着的钗饰,好两件都金光闪闪的,再看那年纪大一些的,竟然和自己丈夫,长的有几分相像。
“大姑,这天冷,咱们进去说,二婶,要不你也进来坐会?”宝儿话音刚落,陈氏那头就点的猛了,一听宝儿喊大姑,心下就明了几分眼前人的身份,没分家前常听沈老爹提起小时候就送人的大女儿,如今听宝儿喊大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上前就十分亲热了起来。
“大姑子,我是二柱家的媳妇啊。”英子打量了几分陈氏,“你是二柱的媳妇?”
“是啊大姑子,二柱这些年可没少提起你。”宝儿看着陈氏戏剧化的逼出了两滴眼泪出来,当下差点笑出声音,二叔怎么会记得大姑,大姑走的时候,二叔都还不会认人呢,这二婶,不颁奥斯卡最佳女演员真是可惜了。
英子最伤怀的就是当年被送走的时候两个弟弟,大柱那会已经五六岁了,二柱还在襁褓,他不记得她却记得,当下不免也有些眼红,高氏在一旁安慰着。
“他这些年可好?”英子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你们过的可好?”
“就那样吧,吃得饱能穿的暖,孩子读不起书了就停一年半载的,吃不得好的就自己挖些草根当菜,总是这么熬过来了。”陈氏说着眼眶更红了,视线瞄着大姑手上的镯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