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三七到达华林镇已是傍晚时分,太阳早落了山,天边的云彩仍旧红的妖艳。镇上笼罩着一层晦暗莫名的仙气,着实诡异。
云府地处镇中,面积甚广。顶好的地界,正是阳气十足的地方,但贺三七却察觉到分明多了一丝妖气。他仿佛突然找到了异象的原因,也不作他想,匆匆奔着云府而去。等他终于站定在云府正门之时,却忽然发觉那本该更加浓郁的妖气竟捉摸不到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连日来的怪事不禁让他怀疑起了自己,莫不是自个儿修为不够?
没有缘由,贺三七自然不好上门叨扰。总不可能说鄙人感觉贵府有妖气,上门捉妖吧?没得证据,保不齐被人赶出来。贺三七决定等明日再看,天色已晚,先寻了地界住下再说。
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栈,还未进门,便感觉里头住客众多,一楼的饭厅生意也是一等一的好。他不禁有些奇怪,这客栈不算是什么大客栈,就是寻常的二楼小店罢了,生意怎么如此兴隆?莫不是有什么招牌?
想着便也进门去,掏出银子,那掌柜却是爱答不理的,贺三七只得咳咳两声,说了一句住店,那掌柜才终于懒洋洋地起身,说了一句:“客满。”
既是这样贺三七当然不可能留下,又换了一家。只是好巧不巧的,第二家客栈也是客满。贺三七无奈,只得再次换地界,只是接二连三的被拒,不知不觉的,走遍了镇中所有的客栈,竟都是客满了。
贺三七眼见寻不到地界歇息,脸上也浮现了倦色,一个跑堂的小二见他站在那儿,闲话了两句。原来因着最近华林山的异象,许多商贾慕名而来,大大小小的客栈被这些旅途劳顿的商人和他们的小厮承包了似的,竟也找不到一间空房了。
贺三七听了这话,随即明白了今夜在城中是无处落脚了。既是这样,倒不如去华林山走走,别人晚间不敢往山上走,怕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东西,贺三七可不怕。他是修仙的人,驱魔是分内事。趁着夜间,也好探探这异象的源头。
念头一定,脚下生风似的,不一会儿便到了山脚下。
华林山确实是灵气浓郁,但贺三七分明感到这灵气不是天生的,倒像是其他地方汇聚过来的。华林山没有灵源,这般浓郁的灵气岂不怪哉?难道是哪位仙人在此隐居了?
贺三七随即开始往山上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就看见一个女子下山来。此女红衣飘飘,眉目妖冶,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摄人心魄的美,风情万种,魅惑重生,饶是贺三七也不禁感叹一句,好妩媚的女子!
那女子走了一阵才看见贺三七,猛然脚步一顿,脚尖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才如刚才一般走下山来。
行至贺三七身边,她微微地福了一下身,正准备抬脚往下走,贺三七叫住了她。
“姑娘且慢。”
她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低着头软软地问:“公子有何指教?”
贺三七叫住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不过是因为他在这个女子身上捕捉到了和云府周围一样似有若无的妖气,只是这个女子身边环绕着浓郁的灵气,一时之间,竟摸不清了。
见贺三七不答言,那女子自顾自地准备下山。贺三七又再次唤住了她,不过这次却是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仍是软软地答道:“我是虞……”说道一半,她止住了。
“虞什么?”贺三七不死心地问道。
“虞……虞言欢。”
“言欢?”贺三七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良久,他才终于开口道:“惊扰姑娘了。”
虞言欢答道:“无碍。”便也下山去了。贺三七也继续往山上走。
等到两人的视线都看不到彼此之后,虞言欢却是脚下一软,险险倒了下去。
“好险,好险……”虞言欢喃喃道。她打看到贺三七便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这种压力仿佛来自本能,她知道这贺三七也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所以才叫住了她。
她是花妖,本体是虞美人。妖有众多,同为修行,本不至于引得修仙之人大开杀戒。但她所有的修行之力都来源于吸取,吸取人的精髓,花草的精髓,动植物的精髓。她知道这是逆天而为,但是若不如此,她还要修行多久才能成人形?她是贪心的。
好在,好在她走运。她勉强修得了人形之时,已然开始吸取人的精髓。她邂逅了云家公子云修,深觉他的精髓十分纯净有力,于她而言可是大补。不等她开始吸取他的精髓,他却领来了一株小草儿。她见到那株小草的时候是没有感到有什么神识波动的,但是她直觉那株草非同凡物。所以那个婢女打碎了花盆悄悄扔出出云府的时候,她幻出人形偷偷跟了上去,把它捡到了山上。她知道,只要有泥土,有水源,它就会活过来。好在老天眷顾她,真给了她一个宝。那株草会吸收灵气,引得灵气充盈了这座山,她偷偷呆在她身边修行,竟然稳住了人形,甚至修为大有长进,灵气更掩盖住了她本身的不正妖气。亏得这灵气,今日那男人没有发觉她的不对,若不然,她定要命丧于此。
好险,好险。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夜幕已完全降临,虞言欢终于回过神,也不再故作姿态行走,转身飞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