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里,候在门口的下人上前弓腰禀道:“二夫人,您可回来了。”
来人是个眼生的婆子,此时低眉顺眼讨好般地笑着。
因宫中同薛皇后的谈话,此时廖氏心情有些郁闷,随口就嗯了一声。
婆子跟着廖氏的步子进了府,伴在一旁道:“二夫人,大夫人等您许久了。”
虽是住在一个宅子里,但廖氏已经许久没去钱氏的梧桐院走动了。二人心知肚明,关系早就不复从前,便是连表面上的功夫,也懒得做。此时听了好奇,廖氏转头即问道:“大嫂找我?”
“是的,大夫人在祠堂那等着您。”
祠堂?
廖氏拧眉,什么事情要到那里去谈?
微微点了点头,就改了原先去月怑院的道,反转向西北方向。许是好奇心的催使,又或许心里有些疑惑急待寻个答案,很快,廖氏就到了祠堂的院外。
往里看去,院子里空无一人,便是从前拥护在钱氏身边的那些亲信婆子丫鬟都不在。廖氏让董妈妈等人留在院外,独自走了进去。祠堂的大门敞开,望着那一排排的列祖列先灵位,前方的香炉中还燃着清香。
走上前,廖氏亲自点了香而后拜了祖宗。同祠堂大堂想通的西次间里传出轻轻的咳嗽声,廖氏闻声望去,识得那是钱氏的声音,面色一顿,抬脚就走了过去。
次间的门仅两三人宽敞,因为天气闷热的原因,换下了从前那厚实的门帘,反挂上了碧纱帘子。透过视线,隐隐地还能瞧见里面一素装妇人背对着自己坐着,此时后背微弓,脑袋侧前,肩膀上下打颤,似是在掩着帕子捂嘴。
大嫂生病了?
耳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继续着,廖氏脚下的步子微微沉了沉,略作思量便打了帘子进去。次间里安置的很整齐,家具精致且简约,很是宽敞。一声声的,是方才咳嗽声的回声,空灵中加了几分沧桑。
走到钱氏身后,今日的她只着了件素面绣大朵淡黄菊花的对襟衫,与往日那种贵气逼人的华贵不甚相符。廖氏心中突然生了种异样的感觉,站在背后轻轻地就唤道:“大嫂。”
钱氏自小椅子上转过身,双眼晕黑,颜容略显憔悴,这模样直将廖氏吓了一跳。
“哦,是二弟妹来了啊。”声音又软又轻,很是无力。
廖氏不解地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忧色,道:“大嫂,您这是怎么了?”
钱氏摆了摆手,似是不欲多说,只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招呼道:“二弟妹,来、坐。”
廖氏依言坐下。
“咳咳~咳咳。”
廖氏低头又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地拿起手边的茶盏小抿了一口才道:“听说弟妹今儿个进宫去了?”
廖氏面色淡淡,“是的,大嫂。”
抬头觑了眼廖氏,钱氏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日子可是已经选好了?”
廖氏迟了迟才反应过来钱氏口中的日子是迁府的日子,浅笑回道:“便就是月底,选了廿十九。德华寺的师傅道这日宜出行、纳采、冠笄、上梁、移徙、作灶、进人口、入宅等,是个好日子。”
钱氏眸中不见波澜,似是一汪极为平静的湖水,仍是死气沉沉。微微点了点头,就开口道:“日子选定了,也好。”说着抬头睨了眼对方又道:“本是想建议你和二弟等俊哥儿娶了媳妇再搬,却不想这么急。不过不管住不住在一块,咱们拜的都是同宗,关系是怎么都差不了的。”
廖氏眸子一沉,半晌才道:“自然是这个理。”
“今日进宫,皇后娘娘同你提了唐府吧?”
廖氏面露惊愕,但对方却只是以极为寻常的口气。她不好多问,只好道:“嫂嫂怎么知道的?”
今日是自那日在锦园因信件二人撕破脸皮后说话最为沉静的一天了,彼此间似是极有默契,口气不冲不火。
“这个事,自是能猜到一分半分。”
钱氏说着抬头,感慨道:“定国公府二老爷去了边关,他们家也算是出了个能人武将。”
薛府、唐府、秦府三府本均是从武出身,但后来随着家族根基越显越稳,难免眼红起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才子。等到后来时局基本定下,朝廷广招文官,高祖皇帝曾有言,武将用以平天下,而想要治天下,可不是那些粗人武汉能行的。
这句话让三府祖先后都做了决定,即培养自家子孙从文。也就是这样,等到这一辈的时候,三府的当家都是重修文职,难免就忽略了武这一方面。
因而,薛仁康当初能以显赫战功封爵,不止是在薛府,在燕京也是很了不得的一事。
但现在,唐家却也出了这样一个人才。钱氏的这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却无疑敲在了为丈夫担忧的廖氏心上。自己问的是她如何就知道了娘娘会提唐家,她却扯出唐家内府间的事来。
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个事任命下来时日也不短了,嫂嫂怎么突然提起?”
钱氏不答反道:“唉,只是想起了亦哥儿。”
廖氏面色一紧,张口就问:“亦然?”
钱氏又低声咳了两声,沉声道:“他也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自然关心他的交友往来。最近他频频出入定国公府,难道二弟妹不知道?”
“听他提过几句,最近同唐府三少爷有所往来罢了。”
钱氏容色肃然,“即便是知道了,怎么也不说教下?”紧跟着继续道:“唐家最近甚至都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