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安慰
6炎给两人安排好了休息地方,那是营中较偏远一处帐子,却是安全。
连日来,两人一直赶路,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样舒适床榻,当真是久违了。允业见到这柔软床褥,竟一下躺了上去。
“真舒服啊……”允业满足地床榻上平躺着,感受着这久违惬意。
子扬还未敢睡下,他还整理着从马背拿下来口袋,“我收拾好了,我们这几日一直赶路,你肯定累坏了,睡吧。”
允业仍旧躺着,侧过脸去看着忙碌子扬。
子扬总是如同兄长一般地照顾他,现也不例外。看着子扬忙碌身影,允业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暖意。
“老师……”允业吞吞吐吐地问着付子扬,“您说……”
“怎么了?”付子扬依旧忙着手里活。
允业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又想到了方才帐中对着将军时窘态,那是一副多么尴尬场景。他想着,自己分明是连日想了说辞,要说服将军。可今时今日到了关键时刻,怎就一句也用不上呢?
“前几日,我夜夜想象着与将军见面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可今日见了将军,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允业别过脸去,突然有些难为情,“真是丢人。”
“哈哈,说什么呢,”付子扬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笑着说道,“十年前我初会将军,并不比你好到哪儿去呢。”
不比自己好?方才自己可是前言不接后语,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子扬竟也有这样时候?
允业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好奇,他笑了笑,爬起身来向子扬靠去。
“怎么?”允业瞪大了眼睛问子扬,“难道老师,当年也……”
“是啊……”子扬笑了,那笑里却没有了平日里那丝欲擒故纵,而是一副全然放松神情。“我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呢,我当日不过是刚刚考取功名状元,可他已经是皇帝贴身侍卫了。”说到这儿,子扬顿了顿,竟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了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顾着自己唯唯诺诺,拼命向他俯。”
“啊?”允业惊奇地看着付子扬,“老师也会这样么?”
“当然了。”子扬脸上笑意浓了,“可是这么多来,为师也不是长进了许多么……”
允业也笑了,跟着子扬一齐笑了起来。
允业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安慰。原己所崇拜老师,也曾有过这样青涩过去。兴许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学习,便也能变得像老师这样,如此能言善辩。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子扬一起度过了重重难关,这一路上,他察觉自己对子扬感情似乎有了微妙变化。他本来只觉得子扬是他一个如兄长般老师,可现,子扬却当真是他心中那个无话不谈朋友了。允业对子扬加信赖了,那是与屹之一起时候截然不同感受。
他与屹之一起时感觉,是一种强烈怦然心动。屹之冷酷,严肃,叫他总觉着有一丝神秘,一丝欢喜,还有一丝淡淡痛。对着屹之,他总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可屹之对着这样他却多是沉默。
这沉默并不讨人嫌,而是叫允业紧张、不安,还夹杂着一丝心动。
每当他瞧见屹之温柔表情,他总觉得那是天大恩赐。他会小心翼翼地,将那温柔牢牢藏心底。那是心底里一片片积累起来柔和,却全都是记忆。这些记忆全都他心底酵着,变得加甜蜜。
可这甜蜜却也不全然是好。允业想着,自己确是喜爱屹之不苟言笑,可那表情总让他们之间隔了些距离,叫他不能全然了解屹之心思。
子扬却不同,他谈话,他智慧,都较允业高明许多,可那高明并不是高高上,而是贴心,温暖,这也叫允业感到舒服,放松。子扬常常是那副温和表情,日常生活里,课业教导里,子扬都是这样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这样温柔,反倒叫允业有些不去珍惜了。
允业看着子扬,笑笑。
其实这样温和,是加难能可贵吧。
突然,子扬脸色严肃了下来,讯问着允业。“今日讲话,你可得了其中要领么?”
“啊?”允业被子扬突如其来话问得有些不明白了,“老师说是什么要领啊?”
“知己知彼,方能得胜。”子扬转过身来严肃地对着允业,似要教导他“只要你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会怕什么,然后再加以利用,你便能占了上风。”
“啊……”允业缓过神来。此时此刻,他竟不料那子扬又恢复了做老师时表情。对着这样子扬,允业竟突然顿悟了些什么。
是啊,子扬也是用这样方法一直引导着自己,自己才能这样一点点地恢复平静。倘若他一直逼自己报仇雪恨,憎恨屹之、他定是要这爱与恨之间起伏不定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生出一丝感激——自己全是拜了子扬所赐,才那么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了?”付子扬突然对着允业,关切地问道,“莫不是到了这帐营帐中,你就忘了那国恨家仇了?”
“是啊……”允业突然笑出声来,低低地回了一句,“有时候与子扬一起,便全忘了。”
付子扬闻此言低头凝视着允业,允业也仰头看着付子扬,两人竟一齐会心地笑了。这笑并没有出声,却洋溢空气里,温暖着他们两人心。
“子扬,你说屠将军……会不会不答应我们?”
“谁知道呢……”子扬此时也有些漫不经心了。
一时间,国恨家仇似乎都随着那温馨淡去,消散了尘埃里。两人都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