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就这么死床上。
第一个发现薛令死了,不是一直照顾薛令桂儿——桂儿压根看都不敢看薛令。
穆行第一个进来发现薛令已经冷了,不由地跪薛令床前大哭,消息传开,原本跟穆行置气薛燕卿也赶了过来,各处掌柜、管事,一个个都跟了过来。
乱中,有人瞧见谢琳琅探着头跟着看,就嗔道:“黄毛丫头,这是你来地?滚!”
谢琳琅慌着神就滚了,滚出了上房,外头瞧见叶经时眼睛湿漉漉,伸手就抓叶经袖子。
叶经想问谢琳琅这半日去哪里了,又看这不是问话时候,便忍了,牵着谢琳琅手站外头等着院子里吩咐差事,觉察到谢琳琅颤抖,便握住她手。
谢琳琅头靠叶经腿上,杀薛令乃是临时起意,看薛令此时正虚弱不堪,于是不肯错过这上好时机,上辈子深仇大恨不是说忘就能忘。
茗香、墨香也小厮也聚了过来。
等了小半日,便有府外众多闹着要分银子人过来,又有伙计过来说某个铺子里掌柜卷着银子逃了。
穆行一时焦头烂额,没有个成算。
一直要有所作为薛燕卿先是被薛令死打了个措手不及——薛令还没告诉他薛家跟谢家仇怨,还没告诉他谢家陷害薛家证据哪,安南伯那边把柄也没有……这跟他再活过来想报仇、发奋法子完全不一样了……
稍稍慌了心神后,薛燕卿很镇定下来,流着眼泪对穆行道:“管家,还是跟早先一样请林知县家来人替咱们住持吧,要分银子给他们分了银子,卷款逃了,叫人赶紧追回来。爹爹虽不,但家里不能乱了。”
穆行此时没有个主心骨,反倒能听进薛燕卿话,咬牙恨恨地说道:“才要跟大哥说安南伯叫咱们进京,就遇上这事……”
“进京?”薛燕卿大吃一惊,心里盼着穆行能将薛家、谢家恩怨告诉他,这样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给穆行出主意报仇,打消穆行进京念头。安南伯虽跟谢家撕破脸,但苏州作乱事,谢家不肯承认有,安南伯也不肯承认跟他有关系。如此,安南伯定会杀人灭口。
穆行猜不到薛燕卿心思,牢牢记住薛令早先那句等薛燕卿成年之后再告诉他话,咬牙道:“哥儿放心,有我穆行,定保哥儿周全。哥儿病着,赶紧歇着吧,这有我呢,有安南伯替咱们撑腰,没人敢造反。”话虽如此,还是吩咐人赶紧去跟林县令府上说了一声,随后先叫人去大夫药铺里打砸,拉了大夫来问话,后是叫人去追那逃走番僧报仇。
薛燕卿见穆行一身戾气流露出来,压根靠不住,咬了牙,强撑着去见来要分账商户,看向一张张落井下石脸,开口昂然道:“各位叔叔伯伯稍安勿躁,爹爹已经过世,众位要分账,那就分吧。”
薛燕卿一句话下去,下头人都安静了,随后有人冷笑:“哥儿话哪里做得了数?哥儿好好歇着,赶紧地叫大管家出来说话。”
薛燕卿气噎住,不禁双手握拳,薛令不光没将谢家、薛家恩怨告诉他,就连银子藏哪里也还没跟他说,那钥匙只怕穆行手上。
“哥儿,且回去吧,跟这些人说不通。”叶经劝说薛燕卿。
薛燕卿心里无奈问老天叫他重活过来是为了什么,上辈子知道那点子事竟然没有一样用得上。
薛燕卿咬着嘴唇,忽地对叶经道:“走,咱们去……”
“哥儿哪都不能去。”穆行忽地站出来,一张冷峻脸看向薛燕卿,如今谢家人还没走,那商韬是阴魂不散地穆府门外游荡,万万不能叫薛燕卿离开他眼皮子底下。
“管家,爹爹死了,我话无人听信,连出府也不成?”薛燕卿冷笑。
“哥儿,”穆行居高临下地看向年幼薛燕卿,心道薛燕卿怎地跟他祖父、父亲一样固执,当初薛令听闻薛家有难,赶紧将薛燕卿祖父、父亲救出,谁承想,薛燕卿祖父固执地要去寻谢老爷理论,薛燕卿父亲冥顽不灵地要去京城告状,结果都一去不回。
“哥儿,官人才死,你他灵前给他守孝才是正经。”穆行因薛燕卿眼泪不多,开始有些为薛令感到不值,“带了哥儿去官人床前跪着。”
叶经、书香、墨香纷纷劝薛燕卿好汉不吃眼前亏,劝说他先去给薛令跪着。
薛燕卿听穆行开始跟人商讨起给薛令买棺材事,气红了眼,领着叶经三人果然去薛令床前跪着。
等到晚上,便听人说林县令叫人过来了,因薛令已经去了,便做主叫人将各家合伙做买卖银子、货物给分了。
半夜,穆行大抵是觉得白日里太过扫薛燕卿脸面了,便过来赔不是,安慰薛燕卿道:“燕哥儿,你还小,不知道外头多是要你性命人。”
“管家,我们穆家做是干净买卖,外头能有什么人等着要我性命?”薛燕卿有意拿了话去引穆行说出谢薛两家恩怨,多少主意点子就堵他嗓子眼里,只要穆行说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出主意,可惜,穆行依旧没提那话。
“哥儿,听我话吧,老实给官人出了殡,咱们进了京,就安全了。”穆行试探着要去拍薛燕卿肩膀,见薛燕卿微微偏着身子躲过,便有些尴尬地收了手,又对叶经、书香几个交代:“好好照看着哥儿。”
“哎。”叶经答应了,待穆行走了,低声对薛燕卿耳语:“哥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薛燕卿闭了闭眼睛,忽地想薛令能将谢家害薛家证据藏哪里,一双眼睛睃来睃去,暗道这是穆娘子屋子,定不会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