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大小姐,侯爷和夫人来信了。”侍女轻盈走进来,呈上飞鸽传书。老大人指是白发老人,悠然父亲孟赉。大小姐则是平北侯夫妇独生爱女,张橦。
张橦拿过来书信看了眼,撅起小嘴,“外公,他们竟然还没起程。”有没有搞错,这都多少日子,还不回家?真是不能让他俩出门,一出门就玩疯了。
孟赉要过书信看了看,捋着白胡子沉吟片刻,“你二哥岳父岳母病了,故此要耽搁几日。橦橦,这有什么呢,若赶上顺风,回京是很。”
张橦有些好奇,“二哥岳父岳母算是伉俪情深么,连生病都赶一起。”自家爹娘算是极恩爱夫妻了,也没像徐爹徐娘似呀。
孟赉笑着哄孩子,“凑巧而已。”徐爹徐娘是内疚吧,觉着对不住徐次辅。有人杀子奉母,有人割股疗亲,他们却舍不下亲生孩子,为了父亲也不能。虽是不能,心中难免愧疚,两相煎熬,病上一病,实属人之常情。
张橦放下心事,兴致勃勃盘算着,“横竖他俩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咱们做什么城里住着,怪没趣。外公,我带着您和外婆到罗湖山庄玩两天去!”
话说出口后,孟赉淡淡一眼扫过来,张橦方觉着不对,甜甜笑着,模样乖巧之极,“外公,您带我和外婆去罗湖山庄玩玩,散散心,好不好?”
“橦橦乖。”孟赉微笑道:“去告诉你外婆一声,咱们明儿便起程,到罗湖山庄住上十天半个月。”孟赉是位很好哄外公。
张橦活答应了,“我跟外婆说去。还有舅舅家,我也替您说一声,省他们惦记。顺便问问小淘气们有没有想去,一起捎上。”
孟赉长子孟正宣、次子孟正宪都已有了孙子、孙女,张橦爱他们面前充大人,常把他们叫做小淘气。
孟赉自无异议,张橦高高兴兴吩咐侍女去了孟家。他俩不回来也好,张家我大!大哥千依百顺,外公哄哄就行,外婆那就不用说了,惟命是从。爹娘不家日子,也是很好很好滴。
“二哥惨。”阿橦笑mī_mī想着,“徐爹徐娘病着,他要跑前跑后献殷勤,讨好徐家小姑娘。徐爹徐娘病好之后,他心上人就被远远带到京城来了呀,可怜二哥。”
凤凰台徐府,略显清瘦陆芸端庄坐着,微笑跟娘家嫂嫂陆大太太说着话,“明日便要动身了,外子公务身,委实耽误不得。”
陆大太太今天过来,一则是送行,二则是贺喜,这还是阿迟定亲之后,她头回到徐家。陆大太太强忍着心中酸意,满面笑容说了恭喜徐家吉祥话,又亲热送上程仪,“一路顺风。平安到了京城之后,务必寄信回来,告诉我们一声。”
陆芸含笑道谢,“多谢嫂嫂。我们和亲家一路同行,到了京城,亲家自会送信给仲凯,我便托仲凯给您送个平安信到武定桥,您也好安心。”
陆大太太笑容一僵,“妹妹,使唤女婿怎么好意思?女婿是娇客。”小姑子才把老闺女定出去,这就炫耀上了?怕没人知道她有个国公女婿还是怎么着,特特使唤女婿送平安信。
陆芸淡淡笑着,眉目柔和,舒心畅意,“仲凯家学渊源,和他父亲平北侯爷一样,待岳家是恭敬、亲近。嫂嫂,阿迟能有这么个女婿,外子和我真是心满意足,旁都不理论,单单这孝顺岳父岳母,是难得。”
陆大太太气肝儿疼,皮笑肉不笑称赞,“果真是难得。”女婿年轻英俊,富贵逼人,还恭敬孝顺!好你个陆芸,没完了啊,你是想气死人不成。
“嫂嫂怎不带上珍儿和玲儿?”陆芸伸出纤纤玉手端起桌案上洁白细腻定窑茶盏,闲闲问道。一个人过来,连闺女也不带,这是怎么个意思,令人费解。
陆大太太微笑道:“甭提了,她俩就会胡闹淘气,被我拘家里学规矩呢。闺女大了,势必要严加管教,不敢掉以轻心。”没出息丫头,听说阿迟定下这样亲事,羡慕口水都流下来了,哪能带她们出来丢人。
“儿子大了,也是要严加管教。”陆芸慢慢说道:“闺女也好,儿子也好,若教导不力,都会给爹娘惹上麻烦,带来羞辱。”
陆大太太声音冷冷,“那是自然。”她那宝贝儿子听到阿迟定亲信儿,失口而出,“姑姑为何不守信?祖母明明……”虽被陆大太太及时喝斥住了,没再胡言乱语,之后却日日借酒消愁,萎靡不像样。武定桥陆宅这么明显事,自是瞒不过陆芸这位姑奶奶。
陆大太太如坐针毡,茶沾沾唇便起身告辞了。陆芸微笑,“待从京城回来,再和嫂嫂消消停停叙话。”客客气气,并未多留。
第二天,张并、悠然一家,和徐郴、陆芸一家,浩浩荡荡出发了,踏上回京旅途。临分别,安冾板着清秀小脸,严肃跟阿迟保证,“徐姐姐放心,我会牢牢替您敢看好二表哥,不许他任性胡闹。”阿迟粲然,“有劳,多谢。”
张劢亲到徐家船上送行,徐郴温和说道:“舱中有一张圈椅,劳烦仲凯搬过来。”张劢恭敬答应,去了。徐述、徐逸想跟着去,被徐逊微微笑着,一手拉着一个,考问起功课。
过了许久,张劢搬着把圈椅从船舱中走出来。徐逸心中奇怪,“姐夫脸好红。”徐述纳闷则是,“搬把椅子,要这么久?”徐逊微笑谢过张劢,亲自送他下船。
船开了之后,徐述、徐逸站甲板上,热情冲岸上张劢挥舞小胳膊。白胡子老公公不去京城,姐夫也不去京城,唉,没有他们,好寂寞,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