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就是个小水沟,此时天色已是正午,但春末的水还是很冷的,尤其是身下还有些碎石,硌得人生疼。邓小三趴在沟里,可一动也不敢动。透过沟边的草隙里,可以隐约的看到官道,但不是很清晰。好在水沟离官道并不是太远,顺风还能传过来一点声音。
官道上边上,有四个褐衣汉子席地坐在一堆枯草上,正在吃着东西,在他们身边的树上,栓着四匹健马,马背上各都挂着一个包袱。四个汉子的腰上也都挂着腰刀。
得想个法子,自己两条腿是断断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邓小三心中暗想。
几天来,邓小三昼伏夜行,身上匆忙带的一点干粮早已吃完,如今的他是饥肠辘辘,这人一饿了,鼻子就灵了起来,稍稍一点点食物的香味,此时闻起来却是格外的浓烈。邓小三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等了片刻,那四个汉子还没有起身的意思,邓小三暗暗叫苦,刚才太慌张了,一滚就滚到了沟里来,如果自己能机警点,早点跑到官道另一边的树林里,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受苦。
又等了片刻,四个汉子还是没动身的迹象,却隐隐传来一阵鼾声,邓小三小心的扒开一点缝隙看去,那四个汉子却都是将身子倚在树上睡了。
上天助我!邓小三狂喜。这四个汉子他都认得,他们是四兄弟,是主家的护院,听说是主家从牢里捞出来的,以前都是强盗出身,个个都是狠角,当强盗时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四个人都姓梁,他们狠是狠,但邓小三知道他们却有个毛病,那就是贪睡,以前在院里的时候,四兄弟没事干不是喝酒或出去逛花楼,就是窝家里睡觉。现在这一睡下去就是雷打不动,没个小半时辰是不会醒转的。
慢慢的从身下摸了个小石子,邓小三一扬手,石子落在了梁家四兄弟二十几步外的地上,发出一声不是很大的声响。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动静,再扒开草丛看,四兄弟依旧睡着。邓小三这才放心的起身,猫着腰,绕了一个大圈,来到栓着的四匹健马边。他并不担心马会受惊,因为这些马往常都是他在照料的,对他很是亲热,见了邓小三,四匹马都甩甩尾巴,将头偏了过来蹭着邓小三的手,还不停的打着响鼻。还好四匹马也懂的邓小三的手势,都没叫,否则就遭殃了。
解开一匹马的缰绳,邓小三想了想,干脆把另外三匹马缰也解了开来。翻身上马,轻轻一提缰绳,马就按邓小三的指挥,沿着官道边上的草丛碎步跑了起来,蹄子踏在草丛上,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另外的三匹马也都跟在身后,跑出了几十丈,邓小三一抖缰,跨下的健马立刻就发足狂奔了起来,后面的三匹马也立刻紧紧跟上。一口气跑出了约摸有二三十里地,邓小三才放慢了马,从马身上的包袱里搜出了点干粮,就在马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富来客栈里,王况依旧和往日般坐在角落里喝着茶,就着一小碟油炸花生,微笑的听着众食客花天胡地的吹。自从王况高调亮相后,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成了王况的专用座位,旁的食客若是没有什么自认为有价值的趣闻,一般都不敢坐过来,不过他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往这个案几边上靠,谁能保证自己认为无奇的趣事就不是小东家喜欢听的呢?所以现在富来客栈堂前里的景象很是诡异,一般其他客栈食肆最先被占的靠窗的位置此时只是稀稀落落的坐了两三个人,反倒是越往角落去的座位就坐的越是满当,甚至离王况最近的两个案几,本来只能坐四人的,此时候却都挤了五六个。若是有外地来的食客不明就里,一进来还会被吓一跳,难不成这窗边的风水不好抑或是景色不好?
“二郎你好闲致。”王况正低了头去抓碟里的花生,就听身边一声轻笑,不用看,听这声音就是小淼淼来了。
自从王凌去年夏天从长安回来,并带来了吏部和工部上官的嘉奖后,现在王况和林荃淼已经是打的火热。林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建安县令,至于那个张县丞,还是依旧做他的县丞。
林荃淼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阿爹能当上县令,这里面王况献上的那个如今被称为大将军柜的铁柜子有着莫大的功劳。而且去年,王况又将番薯献了出来,若按王况的说法,番薯不占耕地,在灾年时可以补充粮食,可以想见,阿爹又将会立得一大功,那么,去长安做京官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不过这得等到今年的试种成功才行,本来也不用这么麻烦,孙家庄子上现成就种的番薯,都不用试种,可王况死活就不让报上去,原因却是很简单,如果报了上去,那么紧挨着边上的友粉作坊就会爆光,这是王况不愿意的,他还想在辣椒大规模种植前捞上一笔呢,而且如今的友粉作坊也有了林家三成的份子,所以林县令听了王况的说辞也就认可了,且忍上一年,等今年秋再往上报,再说了,才当上县令,短时间内也无法更进一步,除非你立了开疆拓土的大功劳。所以自从王况把番薯献出,并让林家参与进了友粉的制作后,林荃淼和王况就走得很近了,隔三岔五的就往富来客栈跑。按林荃淼他老爹的说法,那就是多和王二郎套套近乎,瞧富来客栈的势头,保不齐哪天王家二郎又能给他们林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所以说,这半年来,王况和林荃淼越发的熟络起来,私底下,王况经常叫林荃淼为小淼淼,大抵是笑他当初被小姑姑拿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