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几许,秋风落叶飘零,北地苦寒虽只是中秋但天色已有寒意,即正是晌午时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常宇身上都还盖着一条毯子。
宿醉头疼如裂让他喝了一上午的浓茶加各种醒酒汤,疼痛渐消但却没了点食欲,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而春祥却没他这般惬意,忍着头疼早早去了衙门处理公务。
院子里静悄悄几无声息,常宇渐渐就要进入梦乡时,老胡领着一个孩童走了过来轻声叫了声老爷:“有客”。
常宇微微睁开双眼,看清眼前是个小孩,随即惊喜坐了起来:“呀,小道长啊”。
这孩童是个道童,就是李慕仙的关门弟子李淳风,年余前常宇南下途中看到他在一个老道尸体旁边痛哭流涕,随即被李慕仙收养为徒,平日留在京城道观学问识字,偶尔才能见到,仔细想来上次还是过年时候见了一次。
可每一次相见,常宇都能感到这小道童气质在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哪儿,或许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反正据李慕仙所言他这徒儿好学的很,埋头功课两耳不闻窗外事。
“小大人好啊”李淳风和常宇很亲近:“俺师傅昨儿让送来的点心”。
常宇轻笑:“那你怎么今儿才送来”。
“昨儿做功课一时给忘了时辰,待想起来时内城门就关了”李淳风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一大早送来呢”常宇打趣问道。
“早上坐功课又给忘了时辰”李淳风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常宇哈哈大笑:“你这般健忘,那功课岂不白做了”。
“功课却记得清楚的很呢”李淳风一脸正经道,常宇哦了一声:“是么,那你早上坐的什么功课”李淳风张口背了一段经文,常宇微微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背的对不对,但见他出口行云流水,就知不假。
“那昨儿都做的什么功课”常宇又问,李淳风又滔滔不觉得背了好一会儿,常宇躺在椅子上闭着眼听了许久,也不打断,小道童也不停就一直背,在他心里头常宇就如同仙人,以为是在考他功课呢,实则常宇根本不知道他背的个啥。
半响常宇才示意他停下:“你知道刚才背的是什么经啊?”
“南华经”
“除了南华经,你平日还做什么功课?”常宇又问。
“道德经,静虚经,本经阴符七术,抱朴子和静经”小道童有问必答。
“功课确实做的不少啊,你会读会背,但你读的懂么?”
“不懂”李淳风一脸认真,常宇额……
“但以后会懂得,先背熟了呗”道童耸耸肩,一脸轻松,常宇叹息:“难怪你师傅走哪儿都夸你,果真天资聪颖,未来可期啊”说着看了一眼李淳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弟子是个好弟子,就是师傅有些不正经,偏偏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儿,也不怕你扛不住给压坏了”。
“咳,不过就一个名儿,向来只有人压名儿的,哪有名儿压人的,再说这千百年来重名重姓的多去了”道童耸耸肩,这让常宇讶然不已,这哪是五六孩子说的话啊:“你知道这名子的来头?”
“知道,同道前辈,据说和小大人一样是个半仙,厉害的紧”。
常宇笑骂:“要么就是仙要么就是人,怎么还半仙,又是你那不正经的师傅瞎说了”道童摸摸头笑而不语。
便又问他:“你师傅平日除了教你功课外,有没有教你别的,比如法术啥的”
道童摇摇头:“师傅平日少在身边,功课都是观里的师傅代教的”说着想了想:“法术确实没教过,但他说等俺长大了,教点别的”。
教点别的?常宇一个激灵,心道不会是吃喝嫖赌吧,李慕仙那家伙可是五毒俱全啊,便对道童:“多用心在功课上,少学你师傅那些不入流玩意,你师傅可是不读道德经的”。
“小大人是说俺师傅没道德么?”李淳风嘿嘿笑了,常宇伸出大拇指:“你当真聪明的紧,往后多读道德经啊,论语啊,这些圣人的功课,说不定将来你也能成为圣人呢”。
“论语?小大人说的是孔丘么?”李淳风一怔,常宇嗯了一声。
那知这小道童突然面露不屑:“儒家的玩意不入流,孔丘更称不上什么圣人,说白了他就只是一个文人而已”。
额……常宇一脸愕然:“孔圣人不入流?”
嗯哪,小道通一脸的认真:“因为儒家的玩意不入流,他这个儒家创始人自然也不入流了”常宇真的目瞪口呆了:“你倒是说说儒家怎么不入流了?”
道童清了清嗓子:“言而一言以蔽之”他想塑造人,却把人扭曲的不是人,他禁锢人的思想,让老百姓没有独立的思想不会独立的思考,所以儒家一直为帝王所用,他是个文人,一个庸俗的有极高文学修养的文人但绝对称不上是圣人,他内心复杂固执,很聪慧精通文学音律讲究吃穿,他yù_wàng强盛种种苛求,世界满足不了他,他一定要把不可告人的东西统统告人,所以很虚伪,十分精致的虚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割不正不食”“君子死不免冠,君子远庖厨”秋穿什么皮衣冬穿什么麂衣三月不做官惶惶如也父亲做坏事,儿子要隐瞒骂人诅咒……”
常宇瞠目结舌,后世有很多反儒人士比如艺术家陈丹青,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代一个小小道童竟在这大言不惭……
“这,谁教你的?”
“俺师傅啊”李淳风一脸澹然:“俺师傅说了,儒家那点玩意实在不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