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肥坐在马车内,心如沉水。虽然不知此行要去哪里,心里并没什么不安。天牢的经历,虽然离奇恐怖,却让他的心智变得更加沉稳坚定,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很多道理。
马车一路分奔,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停了下来。有人在轿厢外喊,“肥爷,到地方了,请下车!”
外面是个景色秀丽的园子,马车就停在一间厢房外头。王肥才站稳,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恭敬地行礼,“肥爷,一路辛苦了!”
王肥见他身后站了好几个下人,每个人手里都托个锦盘,盘中摆着不少金银珠宝。疑惑的问,“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肥爷,请您给我们公子治病,这些薄礼,是给肥爷的订金!”
王肥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如此,这些人把自己从牢里请出来,又这么客气恭敬地对待自己,果然是有所求的。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公子,权势居然大到这种程度。
管家作了请进的手势,貌似等待诊治的公子,就在这间厢房里。王肥跟着他走了进去,立刻听到,里面传来了病人痛苦的呻吟声。这个声音,倒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听到过。
病人就躺在房内的床榻上,身边围了不少医生和女婢。
管家进门喝道,“都让开,王医师来了!”
王肥走上前,看到公子上身赤裸,扎了几根银针,正是治疗肠痈的穴位。再往上查看公子的脸色,顿时愣住了。
熟人,果然是熟人!
一腔怒火涌上心头,王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这张熟悉的脸。蓦地,王肥突然想仰天大笑,无边的快意浇灭了心里的怒火!
管你身居九重权位,管你是什么王公贵族,遇到了绝症,还是一样乖乖的找医生,貌似肠痈晚期,当今大唐,除了我王肥,还真的没人可救。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王肥盯着他,心中暗爽了半天,然后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那位管家急了,连忙跟来,大喊,“肥爷,肥爷!”
门口,一个相貌苍老威严的老者踱了进来,挡在王肥身前,“医生素来以治病救人为本,如今有病人危在旦夕,王医师为何撒手不管!”
王肥从没见过此人,他的仪表却立刻赢得王肥的庄重和尊敬,“那个人不是好人,我不想救他。”
身后的管家却急了,“休要胡言乱语,那位是我家公子,这位是我家老爷!”
王肥愕然的望着他,莫非这个老者,竟然是权倾天下的宰相李林甫,正是那个人人又怕又恨的奸相?看他的模样,倒像是和蔼庄严的老学究。
王肥在王元宝那里,听过李林甫不少事迹,包括逼走开元名相张九龄,清洗兵部,扳倒宰相李适之和御史中丞韦坚,陷害边关大将皇甫惟明等等。让人想不通的是,当今皇帝对李林甫的信任和重用都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六部官员们有事都到李林甫家秉报,御史台和尚书省经常空无一人。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大唐天朝的第一宰相,就是这个老者!
王肥呆呆的望着他,突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李林甫恭敬的弯腰行礼,“王医师,当初犬子无礼,惊吓了太医府大小姐,李某曾亲自到府上解释,确实是一场误会,年轻人行事,多有欠妥当的时候。等犬子病愈,一定让他向你赔罪!”
王肥讶然,他真的是李林甫么?对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辈,他都恭敬到这种地步。即使一个普通的老者求自己办事,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啊!何况这个人位高权重,刚把自己从牢里放出来。
王肥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思绪,回答道,“李相客气了,李公子的病,现在就可以治疗。只是,王肥的医术被皇上定为邪术,王肥不知道该不该给公子治病!”
李林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很认真的在思索,“嗯,王医师,李某私下里,并不认为你的医术是邪术!当年华佗为关公刮骨疗毒,赢得神医名声,他的医术却受到曹操猜忌,惜死在狱中。是不是邪术,李某认为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能够救人。只是,圣意难违啊,李某也只能私下把王医师请到府上给犬子治病。”
王肥惊讶的看着他,大名鼎鼎的奸相,原来这般有见识,寥寥几句话,说得八面净光,既肯定了王肥的医术,又不违圣意,而且委婉的道出自己的难处。
不愧稳居相位十几年啊!
王肥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点点头道,“好,我这就给李公子治病!”
李林甫点点头,手轻轻一挥,一个女婢端了锦盘,盘中放了把匕首,正是自己被收缴的那把削铁如泥的黑铁匕首。
王肥满心欢喜,赶紧把匕首死死攥在怀里,他的所有私有财产中,唯独对这把匕首情谊最深,每次握住手里,心中立刻安稳下来。所以,他每次给病人动刀,都用这把匕首。
“青囊书”上面有手术刀的制作示意图,比起黑铁匕首不知精巧多少倍,然而,王肥从没想过更换,每当他割肉时,匕首仿佛跟自己心意连在了一起,精确程度极高。
“啊!”身后的李公子李岫陡然惨叫起来,那是疼痛到肺腑的声音,人人听着,心尖都是一颤。
几个老中医惊慌失措,扎针的扎针,按摩的按摩,乱成了一团
李林甫也急了,连忙催促道,“王医师,赶紧治病吧!”
王肥摇了摇头,缓缓道,“李相,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