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最黑的夜
朋友,这辈子你干过的最丢人的事是什么?或者换个说法,你觉得干过的最厚脸皮的事是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我没有和梁经理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然后我随便找了间咖啡厅坐了下来。看了看手机,我知道日期是九月三号,准确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进这家咖啡厅,也许是人总得找个地方去。
咖啡厅里人很多,非常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并不过分。好不容易,我才在角落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点了杯爱尔兰。
一个白头发的中年男子正在钢琴那里演奏,脸上带着很沉静,很孤独的神情。仿佛他并不存在于这里,而是在别处。
他慢慢的演奏着钢琴,曲子很优美,我从没听过这样阴郁的曲子。曲子里已经没有悲伤哀婉的意味,只是一种深沉,单纯的深沉。
我对钢琴演奏并不陌生,从男子的演奏中,我知道他的技巧并不高明,但是,他的每一个音符也带着感情,一种深沉浓郁的感情。
这里里并不象其他咖啡厅那么嘈杂,每张桌子的人都看着演奏的男子,坐在钢琴附近的人,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他。
在我的背后,是两个年轻的白领女孩。
她们在低声交谈,在钢琴音符之间,她们的对话落入我的耳朵中。
“他每天只在十点到十一点来这里演奏,我很幸运,他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我正好在喝咖啡。”
“本来,这间咖啡厅人很少的,他来以后,一个礼拜后就有很多人了。只在十点到十一点过来,就是为了听他的钢琴。”
“等他演奏完,我们请他喝酒吧。”
“他不喝酒的,也不在这里停留。”
“要赶场吗?”
“不是的,他要回家。有别的咖啡厅的人来请他,据说是一个小时一千元,他没去,还是一直在这里。”
“他在这里多少钱?”
“八十。”
“他一定和这里的老板认识。”
“不是的。有人问过他。他说找到这里就不想换了,好比到街上买东西,有的人会一家一家的挑,有的人顺着街走,一旦选中一家,就不会再更换。”
白头发的中年男子并不英俊,眼睛很小,人很瘦,背有些鞠瘘。唯一让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弹得很专注。
“确实很动人,等他弹完,给他小费好吗?”
“我跟踪过他,他开宾利的。”
“开宾利车的人到咖啡厅弹钢琴?一小时八十元?”
“是的。”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年男子,再也听不到两个女孩子的交谈。
我猜,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不想知道他有什么故事。我不想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不想象他一样,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中年白发,开着宾利,到咖啡厅演奏深沉的钢琴曲。
当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的时候,我来不及喝一口,放了一百元在桌上就走了。
我是从钢琴的背后走出去的,在经过他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仿佛以他为圆心走了一段弧线。
我到达帝景苑的时候是十一点三十二分。按响门铃的时候,是十一点三十六分。
然后有人开门了。是圣美。
她穿着小熊睡衣,脚上还是那双绣花拖鞋。
看到是我,她一手拉着门,一手捂着嘴,眼睛睁得很圆。
我说:“今天是九月三号,我想进屋子睡觉。”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丢脸的事。但我干出来了。
她把门拉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还是用手虚掩着自己的嘴。我想她吓坏了。
我不敢看她,低着头,走到玄关换鞋,走过客厅,走进自己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床还在,被子也在。
我把被子拉开,将自己裹在里面。面对窗户的方向侧躺着。
过了有二十分钟,我听到客厅的灯被关上了,又过了三分钟,客厅的灯被打开了。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拖鞋与地板发出的声音很温和。
房间里依然很黑,黑得化也化不开。
我感觉床垫微微往下一陷,似乎有人跪在床上。过了一分钟,有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始慢慢的摇。
过了一会儿,她停止摇动,我听得见她的呼吸,象是用手掌拂过天鹅绒的声音。然后是狠狠的摇。我硬是不肯回头,也不肯转身,装做自己睡得很熟。
老实说,我紧张得咬紧被子,这一刻,也许是有生以来脸皮最厚的时候。
她不摇了,一双胳膊环绕在被子上,似乎想把我往上提。
只是,这样的举动是没有效果的。
她提了一会儿,好象累了,索性躺在旁边休息了会儿。
每个人都知道,向一个方向侧躺着是很累人的事。但是,她好象一直没走,所以,我只好难受地坚持着,不敢动。
我睡不着。很快,有五个手指伸进了我的头发,象理发剪一样,五个手指合拢、张开、合拢、又张开。
这滋味,不太好受。
过了一会儿,我的鼻子边闻到了橘子的味道,两个手指搭在我下巴上,摸索我胡子拉渣的脸。有时候,会顿一顿,就是用手指在胡子上点一点,似乎在体会那种被扎的感觉。
最后,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推得趴在床上。
她下床了,我听到悉悉倏倏的声音,门关上的声音。
我还是不敢动,害怕她依然在房里。
我就这样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