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兰抢进门,一个眼疾手快一把将胡氏硬生生半路捞了起来,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老实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怎么了?难不成中暑了,我瞧着姐姐都站不稳了。”
胡氏见张兰兰来了,脸色立马灰了,心里敲着小鼓,不知道张兰兰在外头听见看见了多少。
胡氏与刘家这些年频繁来往,知道张兰兰是个泼辣难劝的性子,所以这次她压根绕过张兰兰,直接找上了刘秀。胡氏觉着自己是刘秀干娘,俩人情分放着,加上刘秀是章夫子未来的嫡亲孙媳妇儿,平日里颇得夫子喜爱,小姑娘面嫩,定经不住央求,这才把主意打到刘秀头上。
谁知道刘秀面上敲着温顺柔弱,内里那执拗的性子跟她娘一模一样,胡氏口水都快说干了,刘秀心里为难的紧,却丝毫没松口意思。胡氏心急,嗓门一大,便将张兰兰这煞星招来了。
胡氏双手支着额头,道:“兰妹子,这天热的,想必是路上染了暑气,不碍事,休息下便好了。下午你不是画画忙嘛,不用管我,我在秀秀这躺会就好。”
张兰兰心里一阵冷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氏怎么还不死心,非要把自己支开继续磨刘秀。
虽然说两家这么年处的情分不少,可这强人所难的事,胡氏怎么开的了口?
张兰兰理解胡氏望子成龙的急切,谁不希望自己儿子拜个名师,将来光宗耀祖,可人家章夫子都明说了不收徒,刘家也几次三番拒了这事,还要求过来,就有些死皮赖脸了。
刘秀见她娘来了,跟瞧见救星似的。她干娘素日对她不错,干弟弟王乐也对她很好,只是这忙她实在帮不了,真是左右为难。
张兰兰转头对刘秀眨眨眼,道:“去我屋里拿些解暑的药去。”
刘秀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她娘来解围了,便应着出去拿药,将药送来,张兰兰倒了茶水,将药给胡氏吃了,拍着她的后背顺气,道:“可好些了?”
胡氏满嘴的药味,苦的很,喝了好几口茶,才道:“好多了,只是还有点晕乎乎的想睡觉。对了,秀秀小时候还同我一块午睡呢,这会要不叫秀秀陪我睡会?好久没搂我干女儿了,想的荒。”
刘秀正发愁怎么拒绝,就听张兰兰冲她挥挥手,道:“秀秀你上午的绣样画了一半,快些画完,晚些时候红姑娘要来取呢,别耽误了。”
由对胡氏道:“妹妹我正好困了,咱姐俩凑做一处睡吧。铺子里的生意耽搁不得,少一副绣样,就是好几百两银子呢。”
话都说到这份了,胡氏哪有脸开口硬叫刘秀留下陪自己,让人家亏几百两银子。
张兰兰捞了两条薄被,刘秀出去时关了门,张兰兰扔了条薄被给胡氏,自己裹着一条躺下了。
张兰兰是真的困想睡觉,胡氏心里有事,眼睁睁瞧着刘秀走了,心里别提多憋屈。可她这装中暑,主家都陪着睡觉说话了,她也不能跳下床去追人啊。
张兰兰睡在床外头,没一会就睡着了,胡氏闭着眼睛装睡,见张兰兰睡着了,便想偷偷溜出去找刘秀,谁知道袖子角被张兰兰攥在手里,抽不出来。
胡氏也不傻,知道张兰兰必定是听见了她跟刘秀的话,才故意把刘秀支开。
于是胡氏也躺下了,她知道张兰兰守着她,今个她别想再去磨刘秀。
胡氏转了个身,侧身瞧着张兰兰,回想起最初见她的时候,她不过个乡下农妇,一身布衣,自己则是高高在上的掌柜夫人。可如今……胡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光说钱财,刘家这些年赚的就是王掌柜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若是没有刘裕刘清,胡氏还能自我安慰,说刘家不过是暴发户,她儿子王乐可是读书人。可刘裕中了状元做了大官,刘清已是童生,中秀才是迟早的事,刘家不光有财,还有才。
看着刘家一步步从处处不如自己,走到如今高不可攀的地步,胡氏其实心里很不平衡。
虽然张兰兰从未刻意显摆,跟自己比,可胡氏自己心里会比较。胡氏知道自己家的财富是赶不上刘家了,谁也没张兰兰那画画的水平,胡氏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小儿子王乐身上,希望王乐能一飞冲天。
而王乐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就系在章夫子身上。只要章夫子答应收王乐为弟子,那么王乐必定可以同章凌刘裕一样有出息!
可刘家就是不肯帮忙从中说和!胡氏突然有些恨,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明明就是个小忙,为什么就是不肯帮!
胡氏越想越气,心烦意乱,看张兰兰也越看越不顺眼,同为女人,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
气的睡不着,胡氏在床上翻腾,张兰兰倒是睡的挺香,睡了大半个时辰才醒。
见张兰兰醒了,胡氏也装着醒了。胡氏晓得今个她被张兰兰盯上了,不可能再去找刘秀,只得告辞,盘算着来日有机会再来寻刘秀。
送走了胡氏,张兰兰长出一口气。胡氏这些年同自己的交情不是假的,所以泼辣如她也没有直接进去跟她撕破脸,只盼能将此事缓缓,待她自个想明白其中道理。
若是想明白是最好,若是还是执迷不悟非要撞南墙……唉,那就撞吧。
刘秀亦是愁容满面,张兰兰拍了拍女儿肩膀,道:“秀秀为难了,是不?”
刘秀点头,道:“嗯,干爹干娘对我一直很好,可夫子他年纪大了不愿收学生,我不能仗着夫子喜爱便去叫夫子为难。所以,只好自个为难了。”
张兰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