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洪天领着万青林、赵秋风,在客房坐定后,先向陈叫山说了些恭贺之语,同周围的客人,寒暄几句,而后凑近陈叫山说,“陈先生,借一步说话……”
陈叫山便让兄弟们招呼着客人,将万洪天引至里间,以折扇轻轻一指座椅,同万洪天分主客位坐了……
只这一个折扇轻指的姿势,令万洪天犹然感觉出了:陈叫山由陈帮主,变为了陈先生,这一袭长衫,折扇执手,其风度,其神态,落落大方,从容儒雅,与之前的陈叫山,判若两人!
万洪天何曾晓得,就在前几天,陈叫山还觉得这长衫罩身,下摆在小腿处扫来荡去,宽大的袖管一甩而抖,还多有不惯呢!
郑军师看出了陈叫山对于身份转换后的不适和不惯,特地将一把“心静则安”的折扇,交于陈叫山,并告诉陈叫山,“你如今是陈先生了,不必事必躬亲……你越是事事亲为,追随你的人,不为因此而觉着你努力,反倒会觉着你缺乏大局气度!做众人之主,需要的是一个‘闲’字,而不是‘忙’字!”
陈叫山明白郑军师的苦心孤诣,便转了观念,一袭长衫罩身,一把折扇不离手,几天下来,便是郑军师见了,也频点头认可,“嗯,我们的陈先生,合该如此……”
“陈先生,今年一趟桃花水,多亏你一路照顾青林,照顾我万家船队……”万洪天侧身朝陈叫山一拱手,“跑船回来这么久,老夫俗事缠身,未能亲来感谢陈先生,愧不能言哪……”
“万老爷说哪里话……”陈叫山执折扇在掌,竖立扇身,拱手还礼,“前阵子,去野狼岭剿匪,幸得青林兄弟及时赶来。.[774][buy].[com]施以援手……万家损失那么多好兄弟,实在令陈某心痛不已,夜夜难安!原本说腾出日子,前往万府拜谢,这一忙……”
“陈先生,咱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万洪天适时打断了陈叫山的客套之语,“老夫今儿过来向陈先生恭贺新婚大喜。同时,还有一请求……”
陈叫山自然晓得:万洪天提出“借一步说话”。必然有事儿跟自己说……
“这一趟桃花水跑下来,老夫看得出,青林进步很大,有些成器了……我晓得,这全是跑船途中,陈先生热情相帮,提点训导所致……”万洪天轻轻吁了气,话锋转之,“不过。他终究还是差得远!因此,我就想,我们两家船帮,可否联合起来,共图大事?有陈先生关照相助,青林也好,我万家船帮也好。必能更进一步!”
“嗯,多谢万老爷信任陈某……”
陈叫山回答得这般爽快,反倒令万洪天不安,以为陈叫山要推拒自己,便抢着说,“我的想法是。依照你卢家分客的概念,将我万家船帮,独立为一分客,万家所有人手、船只,全由陈先生调遣支配……万家上上下下,愿唯陈先生马首是瞻,追随陈先生。共图大事,开创新篇!”
陈叫山此前同郑军师商讨过“联并纵合”的事儿,郑军师给陈叫山建议说,整个凌江上游区域,从羌州、沔州,到梁州、乐州、洋州,若能大一统,必然能合力于一发,开创凌江航运之新局面!
陈叫山当时说,梁州万家船帮,实力不在卢家船帮之下,且他们与洋州几家船厂亦颇为交好。如能与卢家归附一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但是,此事最好由人家提出来,卢家不好主动去游说……
郑军师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现在,万洪天主动提出联合之事,陈叫山当然满心欢喜,但面上却无波无浪,轻启折扇,徐徐扇之,听着万洪天的话,待话毕,方缓缓说,“万老爷,我觉得此事可行,但今儿院里事儿太多,太杂,容后我们再细细探讨?”
“好好好,陈先生今儿是大喜之日,且先当好新郎官……”万洪天笑着站起身来,拱手以礼,“陈先生,你且先忙着……”
陈叫山遂即出了客房,在院里各处察看一番,待大婚车马队伍准备停当,便跨上高头大马,自己居中,令卢芸凤骑马居左,禾巧居右,出了卢家大院,在乐州城大街上游走……
乐州城一时万人空巷……
满城游走归来,便是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仪式。陈叫山居中,卢芸凤在左,禾巧在右,夫人和老爷坐于上首,一拜,二拜过,其后,陈叫山再有左右拧身,与卢芸凤和禾巧,分别拜了……
婚宴散席,夜已深,陈叫山喝酒喝得满面红光,却并无半点醉意,在兄弟们一阵嬉闹之中,回到了新府邸……
新府邸的房屋格局,是一个“凹”字形状,禾巧的寝室在东房,卢芸凤的寝室在西房。
陈叫山进了府邸正房,抓起桌上的凉茶,猛喝了几口,左右各一转头,见东、西房皆房门轻掩着,屋内红烛之光,自门缝里透射而出,洒得一地……
陈叫山忽然有些纠结起来了——这……到底是先去东屋呢,还是先去西屋?
先去东屋,卢芸凤必然心有不悦,先去西屋,禾巧肯定又心中不快……
这一龙二凤的大婚,在兄弟们起先喝酒时的闹哄时,成了人人艳羡之事,可临着洞房花烛夜了,陈叫山才猛然感到了纠结……
此际,禾巧和芸凤皆各自坐在各自的床上,头上搭着红盖头,静静候着……
方才,陈叫山在院里送走了嘻嘻哈哈的兄弟们,又“嘎吱吱”地推门,进屋后,抓起凉茶喝,喉咙管里一阵的“咕咚咕咚”响,全被她们二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