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芸香死了。.[774][buy].[com]
以头撞卢氏族碑的方式,带着她肚里的孩子,踏赴黄泉路。兴许奈何桥头,宝子在那里等,一家三口,于幽冥世界里相会、团圆……
无论怎样的大不敬,亵渎、辱没列祖列宗,人之一去,万事方休……
而独独未休的,是卢芸香在撞碑前,对夫人,对谭师爷的开火!
轰向夫人的炮火,实则是卢家大院人尽皆知的公开秘密,每一个人,因于夫人的威严,自然不会惊哗……
卢家大院,高房大屋,庭院深深,似一个巨大的容器:无数秘密,尽可凝藏其内……多少年了,人们皆已习惯……
而轰向谭师爷的炮火,由不得人们不惊哗,包括夫人,包括陈叫山。
在卢家,谭师爷一度是老爷夫人之下,最能说上话的人。
曾经,管船帮,有骆征先,管钱财,有杨翰杰,管粮食吃饭问题,有魏长兴,卢家内部,可谓各司其职。
谭师爷似乎是什么都可以管,也什么都可以不管:拿卢老爷的话来说,“人人都不会干的时候,就该谭师爷出头了……”
比如年馑,天不下雨,卢家面对满城灾民,放粥接济,几近不能贯续时,谭师爷便出头了,谭师爷提出了取湫之事……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谭师爷出此计策,都是合情、合理、合民心、合卢家之利益的。
正由此,所有人都被障目了。
而今,卢芸香这炮火一轰,人们怎不惊哗——原来,谭师爷穷其心志,处心积虑,其实是为除掉陈叫山!
曾经的愣头青陈叫山,经过取湫,一步步走来,如今已是陈大帮主!
现在。卢家大院的人最最关心的,是陈叫山如何面对,或者说,如何处置谭师爷……
比如侯今春,他不仅关心陈叫山如何处置谭师爷,且起先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一下都想通了。过往谭师爷对他说过的话,如今都明白其用意了……
谭师爷曾将自己和少爷卢恩成。约到萃栖楼喝酒,话头总落到陈叫山身上。而自己呢,又借着酒劲,扯了些跑船的往事,包括陈叫山暗助地下党的过程……
原来,从一而终,谭师爷都在想着对付陈叫山呢!
而我侯今春,则处处成了人家手里的枪……
与侯今春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卢恩成。
那天。卢恩成躲在谭师爷的内屋,听见陈叫山和谭师爷在外屋的谈话……而当陈叫山离去,卢恩成出了内屋,与谭师爷聊天时,谭师爷反复强调,,“陈叫山不是以前的陈叫山了。不是那么好对付了……唉,咱们都太想当然了,一着错手,让人家步步紧逼,狼狈不堪啊!”
卢恩成当时极不理解,陈叫山势力是越打越大了。这个不难理解,可是,怎地就“步步紧逼”了呢?怎地就“一着错手,狼狈不堪”了呢?
现在,卢恩成恍然大悟了:谭师爷安插宝子一伙人,进入取湫队,竟欲取陈叫山的性命!这个隐秘之事。捂了那么久,总算到了捂不住的时候了……
如此看来,陈叫山是到了对谭师爷痛下杀手的时候了!
同样,夫人、卢芸凤、禾巧,也很关心陈叫山如何处置谭师爷……
“娘,我真是没想到,谭师爷竟是这样心肠歹毒的一个人……”卢芸凤问,“娘,你打算怎么处置谭师爷呢?把他赶出卢家,还是……”
夫人幽幽一叹,继而却转问坐在一旁的禾巧,“禾巧,你觉得呢?”
禾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怎么处置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什么由头来处置……”夫人不无感慨地说,“谭师爷终究是卢家的老人了,这么些年,对卢家功劳不小……”
“娘,你的意思是,放过谭师爷?”卢芸凤适时一问。
夫人摆摆手,深深一叹,“这都是陈叫山的事情,且由他去处理吧!”
三人正说着话,薛静怡来找卢芸凤了,说唐嘉中和吴先生来了,他们要和陈叫山、郑半仙讨论新建学堂的一些事儿……
“婶,你也一起过去吧!或者,我让他们到这儿来开会?”薛静怡说。
夫人微微一笑,“你们忙你们的,有叫山跟着参与,我放心!”
卢芸凤和薛静怡赶到西内院时,吴先生、唐嘉中、郑半仙三人围坐一起,却独独未见陈叫山……
常海明凑过来,低声说,“陈帮主去谭师爷那儿了……”
郑半仙一听,不禁颔首微笑,“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叫山做得不错……”
谭师爷府上。
陈叫山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以杯盖缓缓刮着杯口,“谭师爷,你不必听院里那些人的非议……”
“陈帮主,喝茶,先喝茶……”
陈叫山话未说全,谭师爷却将手臂一扬,伸手指向陈叫山手里的茶杯,淡淡一笑,“陈帮主莫不是担心这茶里下了砒霜?”
陈叫山喝了一大口茶,点点头,“嗯,好茶!“
两人一对视,皆哈哈大笑起来了……
谭师爷先止了笑,深深地叹息一声,“陈帮主,你就不必兜圈子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老朽这颗脑袋长在项上,陈帮主想要取,直取便是……”
陈叫山低着头喝茶,不置可否……
“谭师爷,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不提也罢……”陈叫山终于开了口,“其实,我在心底,其实是感谢你的……”
“哈哈哈哈……”谭师爷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