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里,朔风横飞,卢家货栈‘门’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响。
骆帮主和四位卫队兄弟,从秦岭返回了,抖落蓑衣上的淡淡雪‘花’,将马匹在马厩拴好,众人在火盆前坐下,相互‘交’流着……
卢芸凤向骆帮主他们,说了陈叫山在监狱的情况,以及今天白天的宝鼎事件,在济源盛与韩督军、秦效礼、陈掌柜、鹿恒生吃饭的事情……
骆帮主许是一路奔‘波’,风寒愈重,连连地咳嗽着,满脸通红,但闻听了情况,笑容盈在皱纹之间,欣慰而感慨,“叫山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城东监狱,接叫山出来……”
鹏天极不服气的样子,拳头攥着,“倒腾来,倒腾去,说抓人就抓人,说放了就放了,我们队长今后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行,要让那陈掌柜吃些苦头……”
刘掌柜是和事佬,连连摆手,“算啦,冤家宜解不宜结,事情过去了,翻过篇了,就莫再纠缠面子不面子了……”
大家陷入沉默,红红的炭火,映照着每个人的脸,窗外冷风愈重,雪‘花’飞扬……
“骆帮主,你们此去秦岭,得到什么情况?”吴先生搓搓两手,为了打破屋内的沉默,便说,“秦效礼与他们家,到底有什么隐秘恩怨?”
“唉……不得不说,秦家也是命运多舛……”骆帮主手掌卷成筒状,扣在嘴上,连连咳嗽着,“秦家五兄弟,仁义礼智信,到现在,只有老大秦效仁和老三秦效礼还活着……”
骆帮主说,他们此去秦岭,特地找到了秦老汉的大儿子秦效仁。
秦效仁其时正在北道庙塑佛,两手沾满了黄泥巴,对骆帮主一行人有些警惕忌惮,听闻了骆帮主之叙述,便去渠边洗净了手,在庙里生了一堆火,同骆帮主他们说起了秦家的事情……
老二秦效义离家出走后,曾跟随一伙中原驼队,去西北贩货,一度也‘混’得风生水起,当上了驼队老大!前年,驼队在甘肃过黄河时,土匪假扮作船夫,用羊皮筏子运货物过河,待货物和部分驼队成员抵达河西后,徒留秦效义等几人在河东,土匪亮出家伙,叫嚣着要秦效义与他们分钱分货,否则杀无赦!
秦效义大怒,将褡裢里的钱背好,伏地还击……
一场‘乱’战过后,土匪被杀光,驼队成员也死了五人,秦效礼被打断了一条‘腿’……
待秦效义到了河西,驼队成员却以秦效义‘腿’已废,且在与土匪‘交’涉问题上,太过抠‘门’,不顾大局,不适合再做驼队老大为由,夺了褡裢里的钱,扬长而去,徒留秦效义一人在河边……
秦效义气愤而无奈,拖着伤‘腿’,沿河而爬,想返回河东去,那时天已黑,没有渡船和筏子,后来,秦效义遭遇了狼群……
一位驼队成员,乃是秦效义的同乡,不忍心遗弃秦效义,偷偷返回来寻找秦效义时,秦效义手里攥着匕首,脖子已经被狼咬断……
同乡成员看到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寒心至极,将秦效义就地而埋……
同乡成员回到秦岭时,与老大秦效仁喝酒时,酒后吐真言,秦效仁才晓得了二弟已经埋骨他乡……
老四秦效智去了欧洲,后来娶一位面包师的‘女’儿为妻。
然而,后来面包师去美洲大陆淘金,发了大财,却也得了重病,便在病榻上立了遗嘱,将财产均分给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婿……
为此,面包师的两个儿子和另外一‘女’婿,皆认为秦效智乃东方人,不是纯正欧洲血统,没有理由与他们平分财产,便与秦效智争吵起来!秦效智唏嘘不已,便提出不接受遗产,让他们三人去均分便好,并为此立下了字据!如此一来,秦效智的妻子却又坚决反对,****与秦效智大吵大闹,并决定与秦效智离婚……
后来,秦效智离家出走,有一天晚上喝醉了酒,失足跌入河中被淹死……
秦效仁说,那封从大洋彼岸寄过来的书信,上面全是洋文,他整整‘花’了三块大洋,找人翻译了,才将四弟的事情‘弄’清楚……
老五秦效信,跟随‘药’商去了大西南,在一次采‘药’时,被毒蛇咬伤,为了解毒,郎中提出要锯断双‘腿’,秦效信不愿失去双‘腿’,竟兀自爬向悬崖,坠崖自尽……
秦效仁说,秦老汉不识字,五弟秦效信的亡书,寄到家里时,秦效仁只得编了谎话,说五弟在大西南做‘药’材生意,过得很好……
讲到这里,骆帮主唏嘘连连,“人常说,多子多福,秦家五个儿子,除了老大秦效仁,一个比一个心气高,想要闯一片天地,结果呢……”
骆帮主感慨着,从身上掏出一张相片,吴先生接了过来,在火盆的红光映照下,那相片尽管红红亮亮,仍难掩发黄褪‘色’的质感……
这是秦家曾经的全家福,是一位外国传教士给拍摄的,相片上,秦老汉和秦夫人都尚年轻,秦家五兄弟也都稚嫩青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拘谨的笑,尴尬的笑,硬挤的笑,幸福的笑,会心的笑……
“秦效礼到现在,恐怕依然不晓得他二哥、四弟、五弟,已经不在人世……”骆帮主说,秦效礼因为情殇,不愿回到秦岭去,常托人给秦老汉捎去钱物,秦效仁明明知道是三弟托人送来的,但故意一回说成是二弟送来的,一回又说成是四弟、五弟送来的……
众人传阅着发黄的相片,薛静怡便唏嘘着说,“多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