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被折断的树干上的灰白树叶挡住的路,忽然就看见了地上一滩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红色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再过不了片刻也许就会同这里的一切一样褪去所有的颜色,跟灰白融为一体。
那是受伤之人在行走时滴落的血。
血迹蜿蜿蜒蜒,顺着被掩埋的路一直往前,甚至越來愈多,越來越浓烈。紧紧地盯着脚下的路线,一直到血迹消失的一片嶙峋尖锐的石堆之后。
凡是内力深厚之人的听觉都很好,尤其是像锦蝶宫主这样的高手中高手,甚至连睡梦中都能感觉到周身数丈之内的气息流动。若是有人,断不会瞒过这样的人的眼睛。
可是……随意忽然用力的攥紧了手掌,惊惶的盯着那连颜色都透着死气的顽石,一颗心仿佛从胸口一下子跌落至谷底,摔得粉碎。
他感受不到石头后面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想飞快的跃到那石头后面看看,可偏偏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根本就不听使唤。勉力压下心头惶俱的不安,迅速冲过去将挡住半边路道的石头一掌击碎。
一抹浅淡的灰色身影轻飘飘落入他的怀里。
那一瞬,仿佛连心都被抽空了。狭长美丽的凤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喉咙生涩到说不出话。
也只是一刹那的呆立,下一刻,僵硬的身躯忽然震动,抱着怀里那人的肩膀疯狂摇晃。声嘶力竭的呼喊。
“梨逍尘。你给我醒一醒。醒醒。”
软软倒在他怀里的人,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安静的仿佛睡去。安静、美丽,也沒有半分生气。
“梨江画,,……”愤怒绝望到极限的人,浑然不觉自己大声呼喊对方的时候,唤错了名字。
他瞪着那张优雅精致到不像话的脸,忽然一把就扯下那挂在上面早就沾满灰尘和灰白色血液的面纱,双臂搂住的力度连他自己都感到胸腔微微疼痛。
“梨江画你给我睁开眼睛。不是自诩武功天下无敌,不是说要玩遍天下所有妓院的么。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干什么。你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就赶紧给我睁开眼睛。”
胸腔里还能感觉到痛,心却已经死了。
同样的绝望,这是第二次。
兴许是受不了被人果子糖一样的粘着不放,沉重的睫毛忽然就颤了颤。惨白的嘴唇缓慢开阖,吐出微弱的句子:“再不出去,我可能……真的会死……”
带着姜繁华惯有的恶劣态度,一贯戏谑fēng_liú的语气,轻轻的吐出这句话,然后便靠在身后男人的怀里,沉沉的闭上了眼。
姜繁华的命,其实还沒那么脆弱。
被人抱着在碧水青茗阁的半空上飞掠的时候,感受着风刮过耳畔,和贴在脸侧的有力心跳,姜繁华的嘴角,扬起着一抹弯弯的笑意。
这纨绔子的怀抱,也不是那么糟糕。
……
花开四季,以春最艳。
叶悬于枝,最浓于夏。
这个时节的登封,除却繁华热闹的城镇,最撩人心动的莫非是四周层层环绕的山峦。峰奇岭峻,潭长嶂深,绿水碧穹,至若一副浑然天成的泼墨仙画。
少室山的钟声穿透层层雾霭和树林的阻碍,传入隔壁相依而立的太室山之巅的宫殿。浑厚庄严的钟声一下一下的,提醒昏睡中的人新的一日已经开始,该起床做事了。
宫女推开厚重的镂空雕花木门,轻手轻脚的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走向睡房的尽头。将铜盆轻轻搁在床边的盆架上,掀开纱幔珠帘,静悄悄的打量安静睡在床上的人。
那人只穿了单薄的丝衣,细腻雪白的肌肤在半透明的布料下泛着玉一般的光华。黑发如云散在枕上,还有半缕颇为俏皮的落在脸上,同那漆黑浓密的睫毛一起,衬得脸颊上的肌肤更加完美无瑕。
只可惜,对这人的好奇,宫女们也只能私下里悄悄的猜测,因为宫主吩咐过,不准偷偷拆下她的面纱,即便是每日例行的擦身,擦到脸的时候,须得将布条缚在眼上,禁止私自偷瞄。
前几日伺候这屋的人有些事儿须得离宫一段日子,今儿这一个宫女,是从旁的屋里调过來的。
打量了床上那人片刻,那幅即便是意识全无躺在床上的模样,仍旧散发出一股高雅恬静到令人怦然心动的气息。
宫女忍不住探出指尖去触碰她缚在脸上的面纱,这样的人,究竟是生了怎样一张脸呢。
“你在干什么。”
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來,宫女受了蛊惑一般的手一下子缩了回來。待看清身后的來人,一双腿根本不听使唤的跪下,低垂着头根本不敢说话。
“宫主的吩咐莫非你沒听见。”严肃的女声从头顶传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宫女不敢抬头,只能看得见面前拖曳在华丽地毯上的一截墨蓝色衣带。
“回二宫主……奴婢、听见……听见了。”
不再多做废话,头顶那人淡定而冷漠的吩咐:“自己去领罚,下去吧。”
“是、是……。”
被唤作二宫主的女子背对门口阳光而立,墨蓝色的衣裳将周遭的气氛衬托的更加严肃,透出一股分明可以被称作生人勿近的气压。
背着光,看不清她得表情,只能从她身上华贵的衣裳和装饰推测出她不凡的地位。万花宫和少室山的一些爱打趣的和尚都说,她是整个登封最有气质的女子,高贵、优雅,且武功不凡,哪怕寻遍整个登封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出其左右的人了。
可是……她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