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对江画的青睐让她觉得很是无语,快天明的时候,原本黑漆漆一片的梦境忽然就出来个人。背对着江画,连声音也诡异的比鬼魅更甚,他转过头来,一张惨白的脸上纵横交错着各种伤疤,硬生生的将整张脸划的面目全非。
手里还提着把血淋淋的长剑,朝江画走了过来。那人用剑指着江画,“郡主,你去陪陪他好不好?他好孤单啊……”
“谁?你说谁?”江画问他。
他侧过身,那手轻轻一指后面,“就在那儿呀?”
“哪儿?”
“就在那儿呀!咯咯咯……”
江画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忽然就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将她吸了进去,宛如处在漩涡的中心,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就抱住了她,甚至还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
那身上的气息,让她半步也无法动弹!
漩涡还在流动,可周围的情景已经变了,暗红浓艳的泛着血的腥气。中央突然就生出了两只血红的手,硬生生把身后那人的手臂掰断,扯了出去!江画惊恐的回过头,却只看见风浪的尽头那人血淋淋的背影。
还有顺着等飘过来的那句,“江山……”
“郡主?”流容摸摸她的脸,眼底泛着心疼。
江画垂下眼,摇摇头,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瞥见了他手里明黄的奏折。脸色蓦地变得苍白,“这是什么?”
“刚刚未王府送来的折子,四皇兄他……解甲了。”
“为什么?”
“上头没写。郡主,你……”流容突然把江画搂住,俯身在她唇上就亲了亲,声音温柔,“我知道,我都知道。想去看他,就去吧。不用怕我难过,我也不会离开,郡主只要自己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么?”若是受伤了,记得身后还有个人死生不顾的等着你回来,就好。
江画忽然想起了,那梦里从背后搂着她的人,是未央。
未央……未央,有多久没提起这个名字了?久的她都快要忘记了。忽然又想起了梨逍尘和雪若风。心里忽然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阵阵的刺痛。
“容儿,我负了他两世。”江画捂着心口,觉得嗓子里堵的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是觉得流容对她的爱早已把所有的痛苦都掩藏了起来,所以她才会没有想起未央的,不仅是未央,连带着梨逍尘对皇家的恨意,都严严实实的掩藏了起来,然后用最纯净的爱抹平了伤害。
如今,当未央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痛苦便回来的猝不及防。
自从她进了宫,自从他告了假,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对他,她甚至连一句关切都未曾给过,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从未王府拂袖离去以后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前些日子他单枪匹马去剿匪,可曾受伤?昨天她同流容欢好的时候呕血,可是他发生了意外?
这是……愧疚么?是梨逍尘对雪若风,还是梨江画对未央的愧疚?负了他两生两世的罪孽。
喉咙里猛的泛起一阵甜腥,江画捂住嘴,生生把那口血气又咽了下去。
恍惚间,流容捧起她脸,轻柔的声音带着梨香拂过唇边,“去吧,若是还放不下,就去看看,我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江画别开了头。
“不、不能!”既已注定负了一个,便不能再伤害另一个。
未央……未央,梨江画注定又要伤你彻骨了。江画闭上眼,眼眶里涌出的液体洇湿了半边睫毛。待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拿过一旁的奏折和朱笔,在上头圈了个圈,“准了吧。”
“好。”
第二天江画把统领内外禁军的帅印交给令扬的时候,令扬并未诧异,只淡淡的看着手中暗红色的匣子道,“郡主已经决定了?”
“……暂代吧。”顿了顿,江画才继续道,“若他有朝一日还愿回来,若你到时候还愿意让出军权,那就……算了,暂且这样吧。”
令扬抬起头,欲言又止。可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未央鸢派人来东宫,说是江山郡主的武功尚不到火候,荒废不得,要接她去凰凤宫住些日子,也好勤加修习。
江画欣然前往。
九月初九那天,流容穿着江画亲手设计的龙袍,跪在沧云阁前的祭坛上,接过了未央鸢手中的玉玺。
流氏王朝的血脉,继续传了下去。未央鸢凤冠华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解脱。
大典的前一夜,江画问她,“你真的甘心么?这昌盛的江山,最后却不是由你的儿子来继承,而是一个被你和梨逍尘间接害死的妃子所生的孩子。”
未央鸢平静的摇摇头,“自古皇家多薄情,我庆幸他能够远离这一切。”她拉过江画的手,无名指的指根上套着一枚银色的圆环,上面细细密密的金色梨花纹络栩栩如生,“这是那孩子送你的?”
“是。”
“真好……”未央鸢放下了她的手,嘴角浅淡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分外落寞,“郡主,答应我件事吧。”
她唤的是“郡主”,不是教她武功时温柔的“江儿”。
“等新帝登基了,让他颁一道圣旨,恢复未央的身份吧。”未央鸢将明天要用的最后一支凤凰钗收进盒子,微微笑道,“东方未央,本就是天下会东方墨的遗孤。从今往后,他和皇家再无半分干系。”
“为什么?”江画的话有些颤抖,半是掩饰的用凝霜扇捂住了嘴。
“你放过他吧。”
“……”江画在未央鸢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