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春雨,水滴从叶尖滴落,嗤的蒸发在半空,下方的巨大篝火熊熊燃烧,照着人的影子倒映在山壁、林木上凶戾、诡异的舞动,跳着萨满舞蹈的祭祀带着恐怖的面具,摇晃着挂在身上的神铃,周围一圈,是数十名露出精壮上身的鲜卑男人同样在用野蛮、彪悍的舞蹈来取悦神灵。
晃动的火光中,贴着山壁那一方,坐在披着熊毯上的男人,赤着胸膛,浑厚结实的肌肉虬结鼓胀,皮肤黝黑,上面还有几处野兽留下的伤痕,彰显了这人曾力博熊虎的战绩,处于辽东北方山丘与平原交接的东部鲜卑部落,大人厥机,拥有数万的子民,能上马作战的也有两万之多,与另外一位东部鲜卑大人弥加不同,他更倾向用刀与一切敌人说话,数年间,他与弥加消化了已死的素利部落后,也越发膨胀了。
看着那边篝火周围跳动的祭祀舞蹈,他操起放在平整的石台上的猎刀,加入了进去,粗壮有力的大腿绷紧了肌肉,随着步伐跳动起来,呼嗬与舞动的阵阵刀光里,肌肉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而山壁的另一侧,离那张熊皮不远,身材消瘦挺拔,略显的有些斯文,戴着狐尾毡帽的男人正看着祭祀舞,与左手边一人开口说话,那人也回了一句,鲜卑、乌桓同出一脉,两者又同处辽东,语言交流上并没有多少障碍。
“外面已经能见到汉人的骑兵了……这场祭祀过后,该是要与汉人真正较量一番。”
“汉人的骑兵很厉害,但我们可以在大山里与他们周旋。”
“蹋頓单于说的对,可惜厥机想要堂堂正正击败汉人。”
“……那头狼带来了可怕的灾祸,整整一万骑兵,这还不算他身边的那支更加可怕的弓骑,厥机真要在平原上去打,我乌桓几位大人肯定不会参与。”
“蹋頓听说过汉人有句‘唇亡齿寒’的道理?厥机败亡,我东部鲜卑不在了,你乌桓还能独存?别忘了,公孙度那个无耻之人,拿了我们不少东西,却是面都不让见,也存了杀我们的念头,还有扶余国的尉仇台,几年前就投了公孙止,得了不少汉人兵器装备,在山里,他们也熟悉的很。”
“……”蹋頓没有言语传出,随后呯的一拳砸在石台上,却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公孙度这个恶心东西……”
空气里嗡的声响,似有东西飞过来。
下一秒,刀光划过俩人的视野,一柄猎刀呯的一声,猛的扎进蹋頓、弥加中间的山壁上,石屑飞溅,刀柄带着余劲还在微微的摆动,厥机从舞蹈中走出来,强健的身形走上石阶,抓过台上的陶罐朝口中灌了一口酒,狰狞的笑起来,看着二人。
“这辽东是我们的,公孙止、公孙度不过外来人而已,早些年素利败亡不过是被公孙止的部下偷袭罢了,这只能证明,他不过是怕与我们正面厮杀,汉人就是这般胆小,我们表现的强横一点,他们也如当初在檀石槐大单于面前那般脆弱不堪,更何况那公孙止杀过皇亲,只是一介马贼,就算他是公孙瓒的儿子又如何?袁冀州也会帮我们的,两位,这几年受够了窝囊气,如今还不晚,一起联合起来杀了公孙止的士兵,烧毁他的狼旗……”
弥加、蹋頓沉默的看着他。
“.……一旦取了公孙止的人头,打败了他的军队,得到他的兵器、甲胄,再顺势收回辽西草原,拿回属于我们鲜卑的一切,到时候北方依旧是我们说了算,剩下的扶余国、公孙度……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一刀宰了也可以。”
一只脚猛的踏上石台,厥机一手按着膝盖俯身盯着蹋頓,另一手握拳咔咔直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乌桓若是不来,到时候,打不过我直接投降,反过来杀你乌桓。”
“.……你!”蹋頓气的撇过头去,谁说这人蠢的,这样的威胁还真让他无法拒绝。
火光映着人的脸,喧闹声音中,弥加颇为文雅的喝过酒水,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望去林隙后的天空,星月繁密。
“没脑子的家伙……或许骞曼是条不错的退路。”
他想。
顺着这边延伸出去,庞大的部落有一半蔓延进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簇簇的火光人影走动,偶尔,有战马的嘶鸣传来,壮大的东部鲜卑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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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已至四月中旬,平冈,春雨过去之后,接连数日的明媚阳光,整个半山腰上,工事已接近尾声,弥漫温热的阳光中的是隐隐的汗味。
平冈辎重大营,呵斥、叫骂声还在持续。
快入夏的时间段里,阳光正媚的照下大地,山上的林荫茂密,山坡上的树木基本已被砍伐光了,粗壮的树身做成了木梁,做成了堆积粮草的仓库、宿区,或搭建起了哨塔,拒马桩一排排错落开亦如当初曹昂、潘凤据守这里般,安插在坡上,防止骑兵冲击。
运送石块、木材的大秦人裸露着上身在走,影子清晰的摇晃在走过的地上,有些同胞做了监督官,挥舞着鞭子在不远处大声的用罗马语催促他们加快速度,而大营下方的山脚下,又是另一处军营,大量的马蹄声、步卒的呼喊声蔓延过来,那名大秦监督官喝了一口凉水,远远望去,那是数万人的巨大营盘,延伸数里,几乎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更远的方向,有时能见数骑、十余骑的斥候拖着几具尸体回来,从辽西绕道过来的这支军队在数日前抵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大量的游骑四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