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郡的天空下起阴绵绵细雨。
府衙在往城北门行进的道路上,车辕碾过积水缓缓转动,荡起的涟漪恢复时,马车后面的林林脚步哗哗的踩下,溅起水渍,街上的行人已是很少了,三三两两的站在街沿望着这支队伍过去。
“甄夫人……放心回去,事情并不用你亲自动手,只需要帮忙给予我部下便利就是。”缓缓而行的马车内,有的声音雄浑却并不高,让车内的其他人不敢忽视。
帘子随着车辕起伏,掀起一角,从外望去,露出公孙止粗犷凶戾的脸侧一部分,话语平淡、清湛:“我与袁绍一战,无论是胜还是败,说到底甄家不会受到一点损失,相反,还会更近一步,这样的事也只有你甄夫人敢做,或者其他人,甚至男人也不定有这样的魄力。”
侧面原本沉默的妇人,听完这话后,半垂的眼皮微微跳了跳,身子前倾:“妾身谢都督夸赞,一个妇道人家想要替亡夫撑起偌大的家业,少不得要多做一些事情,既然都督能理解,那妾身先在这里谢过了。”
张氏福了一礼,看过身旁的女儿,“这是妾身的大女儿甄姜,刚丧夫婿,家中兄弟有些亡去,有些做官,不愿操持家业,我将她带在身边,过来上谷郡也算和都督混一个眼熟,将来啊,妾身老了,不能动了,总要有人来接替。”
“甄姜见过都督!”那边,年纪并不算大,也在二十左右的女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对面高大的身影,小声应了一句。
“甄小姐若是想要再嫁,可考虑我北地儿郎。我麾下将领多有单身之人,到时嫁到北地,怕是将领都不想当了,守着娇妻安心在家做一个富家翁……不过甄小姐来草原,我自然是欢迎的,时常也可以来我府邸走动,你与我妻子年岁相差不多,或许也谈得来。”
公孙止朝她笑了笑,带着玩笑的意味在说着,不久到了城门口,便起身走下了马车,挥了挥手算是送别这母女俩人,待马车走远了一点,转身走上了城头,站在墙垛后面望着远去的队伍,招来蹇硕。
“过去后,想办法先杀麴义,徐荣的西凉军和于毒的黑山军正在调动,等徐荣上了太行山,直接攻五阮关,兵逼冀州,到时候最好是让袁绍自己主动把麴义弄死。至于袁熙,还是老规矩,把他和甄宓一起劫走藏起来,不过不能把甄家暴露。”
先登死士却是有些难缠,这是赵云与麴义在冀州较量过几阵后,下的肯定,若是能借袁绍的手除掉对方,没了麴义统领的先登营,就和没有高顺统领的陷阵营一样,只是外强中干的摆设而已。
蹇硕微微躬着身子,身材本就高大见状,此时一脸微笑的表情显得谄媚,“只要徐将军配合的好,奴婢保管让那位麴将军枉死。”
躬身说完,旋即,就要转身下城墙,“还有一件事……”话语从身后过来,宦官转过头来,就见望着城墙外的公孙止微微侧过脸,“……一切都做完,把那个老女人也弄死。”
“是!”蹇硕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了声,快步走下了城墙,招呼数十名心腹随从出了城门,在马背上再次朝城楼上的身影拱了拱手,扬鞭拍马去追前面已走远的商队。
“蛇鼠两端从不会有好下场……既然你开始培养接替你的人,那我就帮你……”
风扑上城头,带着冷漠的话语传去远方。带着凉意的雨点打在公孙止脸上,最后看了一眼,城外的景色,有人过来撑起了雨伞,旋即,转身离开。
上谷郡以南,小雨落在山麓。
一身戎装的徐荣牵着战马走上山岗,望向下方是蜿蜒的黑色犹如一条长蛇正在蠕动攀爬上来,被雨打湿的旗帜贴着旗杆,战马嘶鸣,不时有踩滑落的石子滚到山下。从他附近走过的,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步卒,盾、枪、刀甚至还有人身上带着弓,精良无比。
——那是新组建的陷阵营。
他对高顺其实并不算熟悉,当初的西凉军中,徐荣所处的地位也算不得多高,更何况对方只是吕布麾下的一名将领,阶层的隔阂,自然无法认识那个叫高顺的人尤其是公孙止在临行前的叮嘱,对于那个陷阵营的将领如何厉害,心中自然不是很相信的。
更何况如今调任上党,有临危受命攻打五阮关,让袁绍转移对北方草原的关注,这样增添在北地的地位的功劳又且能让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顺拿去……
三千陷阵营过去,在最前方,一身肃穆威严的将领夹着铁盔驻马陡岩,望着延绵无际的山麓,叹了一口气,“奉先……顺将以身犯险,望能重燃你的血勇。”
往南的山麓间,密密麻麻的脚步走过崎岖的道路,气氛呈出肃杀,自收到调令将担任主力进攻辽东的消息,于毒几乎兴奋的半月里未真正入睡过,骑在马背上,不停地催促杨凤等将领,他按着刀柄眺望北方:“该是轮到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加快行军——”
而后,在大山之中,两支军队交错而过,双方将领互相交接了一些事情,朝着各自使命的地方杀了过去。
邺城依旧是繁盛忙碌的,随着数年间的经营,一大批北方豪杰、有志之士投靠在威名赫赫的袁绍麾下,如今手中兵马早已超出了往昔数倍的规模,纵然骑兵较少,但依然有了俯瞰天下的资本。
“天下英雄尽在我手中,曹阿瞒、公孙狼拿什么与我斗!”袁绍站在高耸的邺城城墙上,俯瞰着远方辽阔的土地,终于意气风发的说